大雪因此停歇,阴云被杀气吹散,天顶上似乎破了个洞,千万缕日光纷纷扬扬落下,遍洒茫茫雪海。
晴空万里,日光大盛,多么震撼人心的时刻。然而,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韩成双眼中泪花闪烁,右手手腕机械地松开,弓弦颤动,一支寒铁长箭破风而出,稳准地袭向李弘的后心。
长弓“梆”地掉落在地,韩成闭上双眼,从马上摔了下去。
箭尖距离李弘的背心,仅有数寸距离,眼看就要将他射个对穿。
忽然间,眼光遍洒的战场,却被笼罩在一团阴云之中!
所有人齐齐抬头仰望,继而跪倒在地。
只见天空中,一条身长百余米的巨龙,遮天蔽日,腾云驾雾,自西天飞驰而来。黑色鳞甲反射出万千日光,灼热的龙息,仿佛要将太阳也烧化。
陈铬双手双脚抱着个巨大的龙角,在狂风中凌乱,大喊:“韩成果然疯了,李弘遭了遭了啊——!他听不见!想个办法!”
“巨龙”兴奋地嚎叫:“我来我来,哥!坐好了,抓紧扶好不要掉下去了!”
陈铬听话地紧紧抱住龙角,双眼瞪到极致。
“巨龙”浑身鳞片与毛发炸开,长尾舞动,在空中飞旋,刮起一阵阵爆裂的狂风。无数的云朵、水汽与冰晶,均被卷入这羊角旋风中,并随着旋风落入新郑城内。
旋风落地后一秒不停地扩大,最终化为一道道通天彻地的龙卷风,成千上百的丧尸被卷进去,就像落入一个巨大的碎肉机。骨骼咔咔作响,血肉啪嗒啪嗒掉在地上,整个城池都被笼罩在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腥风血雨当中。
那画面无比的残暴,但在千万活人的眼中,却又是那样的壮美。人们纷纷跪地匍匐,参拜这条几乎无法完全装进眼帘的,远古巨兽。
狂风同样从人群中穿过,将他们吹得睁不开眼。布带、锦旗、鼓吹、战甲的碎片,乃至正飞驰在空中的箭雨,瞬间都被飓风席卷,不由自主地升腾至半空中。
横阳君射向韩成的那一根飞箭,虽然距离极近、速度极快,却同样没法逃过“烛龙”刮起的旋风,被吹得偏离航向,“咻”一声擦过李弘头顶的犀角笄。
犀角应声碎裂落地,李弘一头长发风中飞扬,转过头来怒视韩成,从腰侧抽出一支弩机小箭,作势欲向他投掷出去。
韩成知道自己彻底完了,闭上双眼,狠狠锤了一下马背,认命。
李弘却顿了顿,那箭矢握在手中,几乎要嵌入肉里,最终还是被他一咬牙,收回去横陈面前,双手握住箭矢的头尾。发力一拧,一支铁箭便从中弯曲,最被“帮”一声摔在地上。
大风吹去,不留痕迹。
陈铬暗道好险,使劲拍了拍山寨烛龙的脑袋,吼:“干得漂亮!盒饭加鸡腿!”
丹朱脑袋一抖,声音却颤颤巍巍起来,道:“哥!不行了我要缩回去了!”
陈铬:“憋住!再转两圈就成功了!”
丹朱哇哇大叫:“憋不住啦!我只有一半的魂魄,快要漏气了!先送你下去!”
说罢,脑袋用力一顶,陈铬便像个皮球般被他抛上半空,摸着屁股一阵叫唤。
巨龙“嗷呜”一声怪叫,波浪线般在空中抖动,令陈铬重复着落下、弹起、落下、弹起的律动,一路凌乱地溜到龙尾巴上。
巨龙又是“嗷呜”一声,摇头摆尾,将陈铬皮球似的踢飞,自己则漏气的氢气球般“刷刷”向西缩走,瞬息间便消失无踪
陈铬捂着屁股,于数百丈高空中双眼飙泪:“啊啊啊啊啊我要死啦——!”
李弘双瞳紧缩,但见天边一道墨蓝流星坠地,在自己马蹄前的地面上砸出一个小坑。尘土与冰渣齐飞,一个少年的身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呸!昆仑坛的妖怪全都是开黑车的吧?差评!差评!诶?我怎么没事?”
陈铬好奇心爆炸,自己这次从高空坠落,完完全全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连衣角都没有挂坏,周身都是亮晶晶的莹蓝光点子。
等到尘埃落地,他脑袋上的小黄灯终于一闪:“啊!”
向西望去,视线穿越过数千米的距离,落在一对星辰般的眸子中。
远方,李星阑伫立冰冷雪海中,双眼蓝芒一闪,对着陈铬伸出一只握拳的手,竖起食指与拇指,相互交叉,比出一个“爱心”的形状。
陈铬哈哈大笑,不住咳嗽,伸手比了个数字“八”的手势,食中二指并在一起,落于唇上,扬至头顶,向空中抛了个飞吻。
他笑着转头,便见到李弘一双琥珀般闪亮的眼睛,充满惊诧与压抑的欣喜。少年武士喉结滚动,却不言语,只坐在马上,对他伸出一只手。
陈铬将手放进李弘掌中,后者猛力一握,将他拖上马背,骂:“还是这般,一股傻气!”
陈铬笑嘻嘻地拍怕马臀,催促李弘赶紧前进。
李弘不再有任何顾忌,策马飞驰,马蹄带出一道道洁白的雪线。
陈铬握拳,做了个鼓劲的动作,兴奋大喊:“不要怂!就是干!”手肘“咚”一声撞在李弘腰侧。
少年武将登时炸毛:“老子第一个打死你!”
两人相互刺挠着,一溜烟消失在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