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武士如赤潮疯长,白茫茫的雪原上,首先冲出一匹骏马,在身后留下一串孤独的黑色蹄印。
原来,那是万军从中,陈铬与李弘共乘一骑,风驰电掣冲锋在最前线。
两人俱是热血少年,李弘在前狂甩缰绳,陈铬在后迅速挥鞭。他们各自双腿夹紧马腹,俱是右手单持一把长刀,左一手戴着个一模一样的小弩,挥刀的同时,弩|箭连发,活生生一匹行走的割肉机。
丧尸从两侧夹逼而来,不待靠近二人方圆一丈内,头颅便已颗颗滚落,脑浆迸溅,成片地倒在马蹄溅出的冰渣子后头。
李弘眉头舒展,似是极为享受这驰骋疆场的感觉,且因着刀下全是已死的僵尸,故而每每见血,心中都没有负疚感。很快,他腰侧的箭囊越来越瘪,习惯性向身侧伸出一手,掌心摊开。
陈铬不明所以,或许是跟李星阑待在一起,腻歪惯了,满脑袋少年人乱七八糟的情愫。见状竟鬼迷心窍,只想到将手掌放在李弘掌中,与他十指相扣,继而将他的手掌牵至面前,一把反转,在其手背上亲了一口:“加油!胜利就在眼前!”
李弘反应过来,麦色的俊脸“蹭”一下烧得通红,胡乱甩掉陈铬的手,破口大骂:“你有病啊?!”
“你才被打傻了啊?莫名其妙!”陈铬杀得两眼通红,其余所有事情都不过脑子,只觉得李弘几个月不见,脾气更加暴躁,也懒得和他计较。丧尸的“咯咯”声不绝于耳,陈铬几乎是聋的,贴着李弘的耳朵大声喊话:“上吧!狂战士李弘!”
吼罢,一巴掌拍在他脑袋顶上。
李弘头顶一撮呆毛,顿时被拍得萎了下去:“……”
又是一阵拼杀,只听“哐”一声脆响,李弘随手扔掉已砍得卷了刃的长刀,再次朝身侧伸手摊掌。
陈铬余光瞥见他腰侧的箭囊,总算反应过来,原来刚刚李弘做那个摊手的动作,只是在向他要点弩|机用的小箭?
尴尬!陈铬一抖脑袋,大大方方从自己的箭囊中,抽出数支小箭,一把放在李弘手上,拍他肩膀:“爸爸给你的,不要找零!”
“你!”李弘精神高度紧张,想也不想,将那把小箭胡乱插回陈铬的箭囊中,呼吸一滞,莫名其妙道起歉来,声音愈来愈小,道:“忘了!我的错,你自个留着!”
正说着话,赵国军队中一骑绝尘而来,从丧尸群中突围上前、白光一闪,一把长刀劈出,稳稳落入李弘摊开的掌中,来人朗声道:“公子恕罪!末将来迟!”
陈铬心中抓狂,顺着长刀递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红袍轻甲的青年武将,面如玉冠,眉目极清秀,望之令人觉得如沐春风,心情瞬间清凉舒畅。
“原来第一次是没箭了,第二次是刀给劈卷刃儿了!”陈铬内心疯狂吐槽,“我又不是太监,他就不能用嘴巴讲?”
李星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这个人也不是太监,他是李弘的近身侍卫,晋国六卿,名门望族,名叫栾星洲。”
陈铬愤愤地一脚踢在马腹上,咕哝:“哦?原来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我看他们,配合得挺默契嘛。”
“说什么屁话?”骏马飞驰,李弘没了脾气,望向那青年武将,喊:“星洲!你于外围调兵布阵,莫再深入敌阵涉险!”
陈铬“啪”一刀横拍,将个丧尸脑袋打得碎成一摊肉泥,玄铁长刀略过李弘面前,扇出一股恶臭,嚷嚷着:“开车注意点儿眼前好么!别东张西望的。”
李弘双手持刀,横掠破空,拦腰砍断三只飞扑而来的丧尸,笑:“你这人,永远长不大似的!”
陈铬“哼”了一声,扯着李弘的耳朵,笑说:“栾星洲哦?名门望族哦?是不是你爹给你讲得另一门亲啊?”
李弘惹不起他,不再作口舌纠缠。
接近正午,天空湛蓝,阳光普照,积雪迅速消融,地面上化出一滩滩积水。
经过一个上午的奋力拼杀,丧尸军团节节败退,全数被逼至新郑城的南门,继而退入城中。韩赵武士们同气连枝,越战越勇,将新郑城堵得水泄不通,大部分兵力汇聚与南门之外,见到丧尸便是一顿乱打,砍瓜切菜般疯狂。
陈铬脚尖一点,旋身飞下马来,化身为一个衣衫褴褛的水果大忍者,长刀惊空破风,布满破洞与鲜血的衣衫猎猎作响,身后的残影凛然生威。少年的双眼倒映晴空,一片澄澈的明蓝,乌黑发梢飞扬,整个人太阳似的耀眼。
李弘受到他的感染,在丧尸重围中左冲右突,竟未感受到一星半点的疲惫。又是一个旋身,两人冲到了一处,后背相撞,继而紧紧贴在一处。
陈铬侧脸与他对视一眼,嘴唇擦过他的发梢,忽然想起什么,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
李弘长发飘散,仿佛回到了数个月前,两人在井陉矿场并肩作战时的光景,歪着嘴角一笑,低声快速说了句:“保护我啊?有伤?小心?”
陈铬立马知道他在调笑自己,过了那么久还记得这事。正欲回嘴,眼角瞥见跟栾星洲,这个文弱军师般的任务,竟然也冲进了内围,正跟两只丧尸激烈缠斗。他的体力似乎有些透支,隔着老远,陈铬也发现他手臂正在剧烈颤抖。
果不其然,栾星洲砍断一只丧尸的脖颈,手中的长刀忽然掉落在地,另一只丧尸向他猛力飞扑过去!
陈铬面色不变,自然地从李弘已经补给过的箭囊中,抽出三支小箭,扣箭入槽,三矢连射。
“梳梳梳”三下,三支箭飞速穿过那丧尸的太阳穴,脑浆飞溅,丧尸应声落地。
栾星洲与他遥遥相望,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