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王怒火中烧,秦昭不卑不亢,叙说原由:“非是昭不舍得一匹马,实乃照夜骢性烈,不喜旁人驱使,昭恐此马伤及殿下尊体。”
桂王怒气稍缓,语气轻松:“一匹畜生,驯服就是。”
秦昭垂目沉吟,应诺:“既得殿下偏爱,昭改日把照夜骢亲送到您府上。”
杜谦在旁出人意料的阻拦:“殿下,夺人所爱,恐为不妥。您先用我那匹即是。”
桂王惊愕地看向杜谦,似不认识眼前之人,言带警告:“子昂,你座下惊云性烈,是匹暴蹄子,本王可不敢把性命当儿戏,出了差池,你担待得起。”
杜谦仍不退却,直言道:“随从中另有好马,不必做出掠人之美的事来。”似是不认同桂王举动。
杜谦此举,并不在秦家兄弟意料之外,他自幼性傲,自恃过高,待人接物须先入得他眼。何况桂王欲争储位,有些事可为,也有事不可为,今日任性之举实有损名声。杜家把儿子放到桂王身边,存辅佐之意。桂王散漫,行事无度,短时间内无法改过,得有人时时在旁劝诫提醒。
桂王勃然大怒:“一匹畜生,也都当成宝,本王今日便要带走。”面色阴鹜狠厉,怒气滔天正欲寻个去处发泄。
见对方今日势在必得,秦昭微漾笑意,恭谨回话:“殿下息怒,请先到屋中小坐,昭命下人稍做梳理座骑,待殿下回城时便可带去。”
桂王轻嗤:“算你识相。”甩身从杜谦身边经过,率先进到屋中,众人都跟上。场中杜谦正看秦昭一眼,冷着脸也随其后进屋。
秦旭与秦昭相互使个眼色,从小在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明白此时对方心中所想,见弟弟点头会意,他自去款待贵客。
秦昭唤过亲信轻声嘱咐,那亲信听言面现痛色,他是知道自己这位小爷的脾性,咬牙应下自去办差。秦昭这才迈步回屋,衣袂带风,神色如常。
知言四人在屋中舒一口气,十一爷秦晗眼睛圆溜溜,气得鼓腮旁子,低声出言相骂“恶人”在屋中耍起拳脚,对着空气发狠用劲,直如强敌在眼前,或供他任意泄恨。
知言被逗笑,怪不得秦昭要把他送回屋里,原来怕年纪小沉不住气,一时冲动当面冒犯王孙贵胄,惹下祸端。他可真像四太太的脾性,直爽藏不住心事。
十爷秦晤微撇着嘴,低声训道:“十一弟,不可冲动,皇子们咱家可招惹不起。”
秦晗翻白眼瞪一眼小哥,气鼓鼓坐到椅上。
这厢知言几人等得心焦,那边正厅中桂王悠闲自在,细品茶茗,又是连声称赞:“明前龙井,比本王素日吃的茶要清香几分,甚好,甚好。”
这位主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天纯属寻事来了,秦旭心中暗骂,笑容不变:“殿下过奖,品茶得须心境,殿下心中愉悦,自然觉得茶香。”
桂王眉展带笑,手指轻敲几案,轻浮地笑说:“二郎好生会说话。”他又左右言及其它,闲聊数句后,询问道:“九郎不在,何时约来他出来,燕京击鞠场中少了玉郎,甚是无趣。”耍够威风,才道出本意,真是本性难移。
秦昭轻抚衣袖,正色回话:“回殿下话,九弟在营中苦练,自有军法辖制,日常行事不受家中管束,家父都不能随意唤来,昭更是无力为之,恐要让殿下失望。”
桂王笑意收敛,脸色阴沉,“咣”地放下茶碗。屋中一时寂静,秦家众兄弟垂目不出声,桂王带来的随从更不敢犯在气头上,杜谦怒其不争,扭头向外望去。
桂王忍气屏息,终是发话:“回城,本王要骑照夜骢。”
秦府家丁牵来马匹,刚行到大门处,照夜骢长嘶一声,声音凄惨哀痛,蓦然倒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四蹄乱动,挣扎求生,扑起满地尘土,弥漫成烟,终是几下便没了动静。
此事太过突然,出乎场中诸人意料,众人皆目瞪口呆,不明所以。桂王初时被惊吓到,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好你个秦四郎。”
秦昭嘴角噙笑:“许是照夜骢误吃了不洁之物,畜生尔,不必放在心上。王爷,这院中其余马匹任您挑,六弟座下良驹也乃同次从西北运来,骄健轻盈,性情温顺,正好与王爷相配。”指着远处的枣红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