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穿廊过桥,拂花弄叶,偶有假山上的流泉飞溅水花,在池底碧水上荡起圈圈涟漪,汩汩流淌下去。
清殊阁前有个人工开凿的小湖,从这里到对面的清殊阁并未直接架桥,而是在湖中心建了座“听雨水榭”,古典优雅的木质小桥弯弯曲曲的连接着两岸,不似富丽堂皇,却是雅致悠然。
烟容并没有来过清殊阁。
清殊阁是王爷所居处所,闲杂人等无法入内,便连最受chong爱的伊夫人也不过寥寥几次,何况烟容是这样避着南荣玘。
卿言始终在前面不急不缓的走着,并未与她多言,一踏上木桥,烟容便隐隐看到不远处的水榭上站了一名男子,黑发飘飘,白衣胜雪,她知道那是凤族的白景桓,她在含香苑的这几日,时常见到这位温和有礼、气质如玉的男子,她看得出来,这位凤族的白公子对凤潇潇很呵护,走近水榭时,不知是不是眼花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从他的眸中看到了从不曾有的敌意。
“卿言姑娘,方才厨房里的人把药端来了,我试着有些热便放在桌子上凉了凉,你去试试温度让潇潇服下吧。”白景桓淡淡的说道。
卿言有些惊讶,昨夜她端来药要给凤潇潇服下时,白景桓却硬是要亲自动手,今天怎么一反常态了?眼角暗暗地瞥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烟容,似乎有些明白了,接过烟容手中的衣服,点点头,走出水榭。
白景桓目送卿言离去后,才抬眸不动声色的把眼前的女子又细细的打量了一圈,嘴角扯出温和的笑:“烟容姑娘,是来看望潇潇的?”
烟容俯身行礼,眸中有丝慌张一闪而过,道:“听闻凤三小姐偶感风寒,婢子既是侍奉三小姐的,自当尽心竭力。”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白景桓气场有些不同。
“烟容姑娘对潇潇的情谊倒是非比寻常,可惜了短短几天功夫,潇潇曾经和我说起烟容姑娘的来历,不知姑娘未进怀王府前是在何处?”白景桓静静地问道。
“婢子曾是孟府的舞姬……”片刻怔忪后,烟容低声回答。
孟府……果然是这样!自从昨夜她随凤潇潇潜入孟府之后,他便觉得有些奇怪,凤潇潇竟然是很有目的的在寻找一间院子,显然是早已了解了此处的地形图。可是她是第一次来卫国王都,怎么会如此熟悉孟府府邸?他心上疑惑,昨夜在风潇潇chuang前想了半夜,忽然觉得此事很可能与那位她近来亲近的烟容姑娘有关,如今想来,烟容曾是孟府的舞姬,那这件事情定是与她有关。
“白公子,不知凤三小姐她……有没有事情?能不能让婢子进去看一看。”
白景桓盯着她,静默片刻后,缓缓的笑开:“潇潇此刻还未醒来,姑娘的好意我会替你转告的。姑娘能如此真心对待潇潇,我很是欣慰,姑娘大概也看出来了吧,虽然有时候她会耍点小聪明。但毕竟涉世不深,再者潇潇性情单纯,为人豪爽仗义,人心奸诈岂是她能够料想到的,她会毫无保留的去帮助自己相信的人——”白景桓停了一停,又缓缓说道:“但人心险恶,我就是怕她被人利用了还不知所以,烟容姑娘,你说我说的对吗?”
听了这番话,饶是她再愚笨,也该听出了这弦外之音,女子心中有些酸涩、有些委屈、又有些愧疚,愧疚不该把风潇潇扯进来,但是她也绝不是利用她,女子敛了敛心神,道:“烟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也许给三小姐当奴婢都不够资格,凤三小姐和我不过萍水相逢,却待我这样好,或许有人认为我是故意接近凤三小姐,是意有所图,不错,我是有求于三小姐,但是,天地良心,白公子,我烟容可对天发誓,烟容绝对没有利用凤三小姐!三小姐不嫌烟容身份卑微,愿意真心相助,烟容也会尽心竭力侍奉凤三小姐,白公子心中或许仍有疑虑,但我问心无愧!”
女子铿锵的声音回荡在这四方水榭上,久久不去,良久后,白景桓淡淡的声音响起:“姑娘想多了,潇潇如今还未醒来,姑娘请回吧,待她醒来后再通知姑娘,也不枉姑娘这一片真心。”
烟容再不多语,转身脚步匆忙的跑了出去,踩在木制的小桥上留下一阵阵响声,方跑出小桥,迎面便撞上了来送药材的赵肃
“烟容姑娘?”赵肃猛地被撞了一下,正惊愕着,低眸一看,竟然是她,释然道:“姑娘是来看望凤三小姐的吧,不知凤三小姐有没有醒来?”
几滴清泪已从女子眼角滑落,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懦弱的样子,快速摇了摇头,也不答话,便离开了。
赵肃看了一眼烟容离去的方向,没有多加理会,用手托着一个绛红色的锦盒走到了水榭上,此时白景桓还未离去正站在水榭旁边,凝神回忆着烟容的话语。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男子转身,温和的笑:“原来是赵侍卫。”
赵肃走上前去,把手中的锦盒放在水榭中间的石桌上,慢慢打开,说:“这是一株王爷珍藏已久的灵芝草,王爷说凤三小姐在王府出事,心中愧疚不已,特地送上一株灵芝草,希望能对凤三小姐的伤势有所帮助,还请白公子收下。”
白景桓看了一眼锦盒中的灵芝,确实是好物,淡淡地回笑:“烦请赵侍卫代我谢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