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吓一跳,忙坐直了问:“怎么回事?”
苏铃眼泪掉下来,“珍娘的脾气,你也知道,最是软弱,给夫家夹枪带棍说了几句,心里就存了心事。等舅母去看她,她想诉个苦,哪想到舅母还一肚子牢骚,说是因为我不给裴自敏谋官职,所以夫家才敢欺负珍娘……”
“舅母还真是……始终如一!”苏阮气的拍了几案一下。
苏铃擦着眼泪道:“亲祖母都这样,夫家哪还会把她当回事?这么一来二去的,她就小产了。我收到信,真恨不得自己冲回去……”
苏阮听到这里,也不忍再责怪苏铃,揽着她安抚了几句,最后说:“可是你让姐夫去接,他能行吗?”
“我求了圣上,等他回来,让他去工部做员外郎。他现在恨不得立即出发,眨眼就回。”
“可你不是不想给他求官职么?”
“有什么办法?他总是孩子们的亲爹,玉娘眼看也要说亲了,到时候,人家不光看我,定也会拿她父亲的官职衡量。”
苏阮明白苏铃为何这样了。
孩子们大了,裴自敏再不像话,苏铃也不能跟他和离,一则到底是舅家表兄,甭管舅母怎样,舅舅当年对他们家确实有恩,苏家一富贵就跟裴家撇清关系,未免有忘恩负义之嫌;二来,孩子们终究姓裴,父母这个年纪和离了,议亲时恐怕被人挑拣,定不到好人家。
但明白归明白,苏阮还是难以赞同。这些难处,她明明可以好好说出来,一家子姐妹兄弟共同参详,以苏家如今的权势,不说万事无忧,几个孩子的婚事总能周全。
至于她自己,真厌恶裴自敏,关起门来,各过各的不就好了?偏偏要选让大家都难堪那条路,去打圣上主意,说白了,还是不满足于通过妹妹获取权势,想自己伸手去拿。
“阿姐内心一向最厌恶舅母,可她自己,却越来越像舅母了。”
苏铃走后,苏阮跟丽娘感叹。
丽娘看主人难过,自己又劝解不了,就说:“亲人之间,多数时候,都得糊涂着过,夫人别放在心上了。对了,您进宫以后,付郎君来了一趟。”
苏阮果然立刻振作,问道:“他来做什么?”
丽娘笑道:“没什么事,给您送桑葚,说是亲手摘的。”她说完就扬声叫外面守着的朱蕾,将洗好的桑葚送上来。
苏阮一时没反应过来,“送桑葚?”
“嗯,您不是一向爱吃桑葚么?难为郎君还记得。”丽娘笑微微的。
这时朱蕾端着一碗桑葚进来,碗是白瓷碗,小小桑葚红红紫紫地堆在一起,让人一看就口舌生津。
苏阮拣了一个吃进口中,酸甜酸甜的,正是她喜欢的口味,便一口气吃了半碗,说:“打发个人去永乐坊,请他有空的话,明日来一趟,我有话说。”
“哎!”丽娘应得格外爽快,还怕她反悔似的,答应完就走了。
苏阮笑着摇摇头。
其实她找付彦之,还真是有事。
“上次你不是问,圣上为何临时改了主意么?”
第二日上午,付彦之如约登门,苏阮请他到小花厅见面,开门见山说道。
近来暑气侵人,付彦之赋闲、不用点卯穿官袍,便只在白色中单外面套了件湖蓝薄绸半臂,苏阮没见人这么穿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付彦之看出她的惊奇,就笑道:“虽是胡风,却实在凉爽。”
“哦。”真是人长得好占便宜,这等奇装异服穿在身上,都不减英俊。苏阮收回目光,接前话说,“昨日我奉召去见娘娘,问过她了。”
付彦之没吭声,看着苏阮,等她下文。
“她说,就是因为你坚决不肯,圣上才改了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