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还有一战的机会。
但柴铜铁下的毒。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但也是一种剧毒。
中毒的人,眼里会出现红点。红点愈多,战斗力会渐消失。
这种药几乎无药可救。
柴少云本来还有一拼的机会。
但现在……
他怒叱:“你们……”
忽然他发现,其他两人,柴铁雄与柴雄铁都已是个死人。
才不过是顷刻间的事:刚才两人还活得好好的。
是柴铜铁干的!
他左手用针刺进了苏铁标的死穴,右手以鹤凿叩住了苏雄标的要穴。
两人都同在一瞬间死了。
死前一定都中了毒,否则,以他们两人的功力,还不是柴铜铁骤施暗算便可以解决的。
所以他的叱喝更怒,但已改为:“你……你连自己的兄弟都敢杀?”
他随即发现自己这一句已然多问了。
人都已经杀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真正的高手,在对敌之际,是不多说一句废话,也不多耗费任何一分力气,更不会问些无聊的问题。
所以他即时把问题改了。
改成两个字。
“理由?”
人命关天。
对于这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而言,杀人虽不能算是新鲜事儿,但无论怎么说,杀人都总有理由。
不管一个或数个、合理或不合理,都总有理由。
更何况是杀死自己的兄弟!
所以柴少云只问两个字:理由。
人已死了。
人死不能复活。
但他要知道理由。
有理由的,他或许可以接受;没道理的,他就会为他的兄弟手下报仇。
就像那一次,他和他的部属在青龙巷中伏,小三儿和大荣惨死,他负伤仍奔战王宝和酒楼,斩下了蔡亮的头颅以祭亡友,才肯鸣金收兵,退回“兄弟盟”。
那一役,唐奥运也在场。
也在那一战,唐奥运看透了柴少云的缺点:他的缺点很要命。
因为他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兄弟!
一个从来都不怀疑自己兄弟的人,很容易会得到很多拥护他的兄弟及手下,但更容易的是:给兄弟和下属累死,或者害死。
“理由?”柴铜铁狠狠地道,“因为他们太像我。三个人在一起,谁好谁坏谁高低,谁也不知。我不要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他居然咧嘴笑了开来,“方树铮都说,像我这种突额兜颔、五岳朝中的怪相,走运起来可以当上帝王。唐二爷说,要是他有一天当上龙头,他会任命我作新的‘四大金刚’中的一员。我可不要一辈子窝在这儿当个煎药的奴仆!”
柴少云长叹道:“你跟我这些年来,我居然没发现你是那么一个为了表现突出和一点点权力就那么丧心病狂的人。”
柴铜铁的笑容里也透露出一种药味来:“那是因为连你也不完全分得清楚谁是谁。你有时以为那是雄铁干的劣行,有时以为是铁雄做的糗事,所以给我瞒过去了。”
唐奥运接道:“我若没有他,还真不敢贸然发动。白医生说你病重得已不能动手,我就越发怀疑:他是不是诳我向你动手,自寻死路?幸而有他,才能求证。”
柴铜铁道:“我是帮他煎药的,他的病情我自然知道。他是病入膏肓了。可是,只要在格斗的时候,他还是能运聚功力、全力一击的。”
唐奥运道:“所以你才给他吃了毒药。”
柴铜铁道:“现在毒性至少已发作了,他的余力已少得可怜。”
于是唐奥运正色问柴少云:“到这时候,你还有力量反击,我才服了你!”
柴少云的心往下沉,而且往下翻跌,所有的生机,都已粉碎坠落,原有的机会,也一一坠落枯萎。
到这时候,他却还是带着惨淡的微笑反问了一句:“你不是一向都很佩服我的吗?光是为了不让你失望,我也得尽一切力量来反击。”
话一说完,反击,即刻发生!
“砰、砰”二声,两个大柜子,一起震碎。
两人飞身而出!
一个高大威猛,满头银发,根根竖起如戟。
他用的是戟。
丈八长戟,纯钢打造,但他的须发胡髭,就像发怒的刺猾一样,既是暗器,也是利器。
另一个娇小灵敏。
美得十分英气的小女孩。
她使的是剑招。
手上却没有剑。
没有剑的她随意挥手扬指,剑气却破空迸射。
两人一先一后,扑向唐奥运。
擒贼先擒王。
发动这场叛乱,祸首显然就是唐奥运!
威猛老者当然就是夏老二。
他等杀唐老二这机会已好久了!
娇小女子当然便是郭山凤。
她等这机会也好久了!
是以,两人一出现、一出手就是杀手!
两个柴少云身边的人!
两个爱将!
两个要唐奥运的命的杀手!
不。
是一个。
要命的确是两个杀手。
但要唐奥运的命的只一个。
另一个要的是……
夏老二突然失去了生命。
因为有人一剑扎在他背后。
而且穿心而出。
他狂吼。
倒了下去。
他由胸至背裂开了一个大洞。
这样一个大血洞,使这个本来充满刚猛生命力的老人,突然间,失去了刚失去了猛,也没有了生没有了命,更缺少了活下去的力量。
柴少云见过这个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