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人,要比王二牛更高,比王二牛更壮,比王二牛更有气派。
他就是高大壮。
王二牛一眼望去,就觉得这人横着竖看都着不顺眼。
“看他神气的样子,”王二牛不耻的道:“这种人必定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
方可飞大有同感:“难怪我左看右看,都觉得他好像在那里见过,原来他倒跟你像了八分!”王二牛恼了,正待发作,陈妖精却道:“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个人,此人在杨浦一带颇有点名气。被江湖人称为‘高八大’对了,你们可知他有哪八大?”
“他?”王二牛没好气地道:“他头大!”没料陈妖精拍手笑道:“对了,他的头比谁都大,而且比谁都硬,跟他交手,可要对他的铁头功防着点。”
方可飞奇道:“人说练铁头功定必脱发,不是光头也是秃子,这人怎么还满头黑发。”“他?“陈妖精几乎是咬着力恨少耳根的道:“他戴假发。”
“假发?”
“对,他自己黏上去的。”陈妖精道。
“不要脸!”王二牛更瞧这人不顺眼了。“戴假发有什么不要脸?”陈妖精笑道:“清末时期,不知有多少人将辫子剪了,然后又戴假发假辫子呢!”
柴依琳兴致勃勃的问:“那么,这人其他‘七大’又是什么?”
“他?”陈妖精如数家珍:“鼻子大、拳头大、嘴巴大、名气大、命大、脚板大,还有一大,不便告诉你。你别小看他这八大,其实都有点真本领。”
柴依琳不依,推推搡搡的扯着他道:“你告诉我嘛,快告诉我。”
陈妖精这次忙不迭摇手:“告诉你?开玩笑,不能不能。”
方可飞自作聪明:“我猜是胆大。”
“大你个头!”陈妖精笑啐道:“他的胆子最小的了!”柴依琳咋舌道:“这么高大个既却胆小?”
王二牛这才对‘高八大’有些“好感”起来。“好眉好貌长沙虱,这并不出奇,样子对称,貌德俱备的人,本就没几个。”方可飞颔首道:“对了像你和这个高大壮,却都是有点货不对板。”
王二牛这回真的气了:“什么?”正待发作,却被一阵吹打喧嚣之声打断。
他们初以为是贺寿的音乐,心忖:这李老头儿倒是要把一场大寿办得冠冕堂皇。高大壮正跟李立华大声贺寿,说:“你老的贺乐那里请来的?奏得也特别!”李立华堆满笑容,闻语却呆了一呆,道:“不是你给老夫贺寿的班子么?”
“我?”高大壮大嘴一裂,笑道:“我那有功夫办这些事儿?”
李立华道:“说不定是尊夫人的好意吧?”
“你是说丽娇?
“高大壮嗤啦一笑,笑声倒像十足了王二牛!”她连家都没心神打点,一味嗜赌,我都十来天没见着她了。”
这时乐声渐近,细听之下,隐隐有点不对路。
这音乐听去尽是哀凉,像悼魂似的一催一放,曲折间痛心不已,那有什么喜乐可言?
这时,李顺又气急败坏的跑了进来。
李立华不想败了兴头,心中打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沉着应付,一把捉住李顺,问:“什么事?”
“官官官官”李顺语无伦次。李立华白眉一剔,随而沉压到盖上,在眉心挤出一个刀刻般的川字,问道:“官什么官?是不是有当官的来了?”
“不是当官的,”李顺摇手摆脑以助表达:“而是棺材!”“有人送一口棺材,给您老贺寿来了!”
一副黑漆的棺材,上面写着李立华的名字,居然还有“孝子”捧着李立华的灵位。李立华平时最迷信。今天是他大寿的日子。这分明是触他的霉头。他几乎是冲出去,把那一干吹打哀乐的人打得人翻马卧,抓住几个人来逼问:“你们为啥要这样做?”
“是有人给了十个大洋,要我们送这一口棺材来的。大爷饶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是谁给你的大洋?”
“一位穿大红衣袍的大爷……”
“他?”
李立华一听,在大宅子前握紧了拳头。
毛丰源刚闻有人送来一口棺材的时候,怔了一怔,随着大伙兄出去一着,只见是一副上好寿木,心中兀自惊疑不定。
这时,高大壮却打了个仰天哈啾。
这一声失惊无神,直似只什么野兽大叫一般,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连柴依琳也吃了一惊。
她抚着心口,忿忿地啐道:“打个喷嚏也这么夸张,鼻头都打死了几块肉吧,像雷公似的,一喷嚏要劈倒一棵树不成?把人给唬得失心丧魂的。”不意她自己又打了两个喷嚏,声音小得似连鼻上的蚊子也惊不走,活像可怜小动物的两下呜咽。
那站在不远处的高大壮悠然道:“哎,弱小生命,这样打喷嚏,也没几根鼻毛知道。”柴依琳怒得杏目一瞪,柳眉一扬:“你说什么?”
高大壮没理会她,只自对自说:“我伤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