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后堂又说了些有关怀念太子妃李氏的闲话,南安侯斟酌着开口,“太子妃既然已经去了,如今殿下身边无人照料,这倒让老臣心下惶恐不安。”一番话说得仿佛是由于李家的女儿早早离世,导致太子殿下身边无人照顾,这就是南安侯府的错漏罪过了。
这好端端的把罪过往自己身上揽,还真是有趣,齐钰不动声色地垂眸饮茶,“岳父何必自责,寿数乃是天命,这非任何人之错。”
南安侯长叹一声,“哎,殿下这样的人物,身边总没人照管着也不像,老臣府中三女刚过了及笄之礼,这丫头是太子妃的嫡出妹妹。若是殿下不嫌弃她蒲柳之质的话,老臣想送这丫头代替她姐姐,继续从旁服侍殿下日常起居,您看如何?”
南安侯府的三女,也是侯爷夫人嫡出的千金,听说生的比已故去的太子妃李氏样貌更加娇媚几分,这位小姐还未及笄,就被京城中的那些官家子弟圈子中,封为上虞国三美人之一。
齐钰陪李氏归省的时候,也见过这位三小姐。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生的样貌出众,性子柔顺高雅。且这位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写的一手好字,才名冠京城。这样的妙人儿还能说是蒲柳之质?南安侯还真是谦虚啊。直接说“代替她姐姐入府”,这不就是打算让李家的女儿继续霸着太子妃的名位么!
齐钰心中冷笑,面上却半点不显,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先状似疲惫不堪地捏了捏太阳穴,“太子妃刚去,本宫暂时也无心再娶。再者说,最近别的杂事也多了去的,岳父也知道,东边到现在都不安生。闹不好再引起什么民变,那真是不好了,本宫心里可是烦恼的很。”
南安侯听闻此言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国家大事才是最重要的,太子如今为国家大事忧心,他如果继续巴着婚事不放,只能让太子殿下对南安侯府更加的反感。被收了大半兵权的南安侯自知,现在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容易能够左右太子的决定了。
南安侯不再提婚事,颔首道,“殿下为国事劳心劳力,老臣明白,东边的事是有人刻意作乱,其中还涉及到一些大臣,的确非同小可。要连根拔起实属不易,殿下既然有要事在身,老臣就不打扰了,”
齐钰也不刻意挽留,“原本应该留岳父岳母用饭的,只是如今府中乱糟糟的也有些不体统,来人,将侯爷和夫人好生送出去。”
齐钰看着南侯略显苍老的背影,都一把年纪了,还是放不下名利二字。齐钰嘲讽一笑,李家的女儿昨日入殓,尸骨未寒之际,她的母族人就要急着找人顶替太子妃之位了。为了家族的名望权利、富贵荣华,连亲情都顾不得了,真真是让旁观者都难免觉得心凉。
南安侯夫人始终没什么表态,她一直木着脸,让她说话就说话,让她行礼就行礼,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坐上侯府的马车之后,南安侯不耐烦地说,“刚才咱们还在外面,你悲伤也要有个限度。”
南安侯夫人的表情终于变得生动起来,她冷笑着说,“限度?碧儿是你我第一个女儿,妾身这样控制已经算是顾全了侯府的体面!倒是老爷,碧儿尸骨未寒,老爷就计划着让嫣儿顶替她。碧儿若是泉下有知她会怎么想?”
南安侯皱了皱眉,“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南安侯府的日子还是要继续往下过的,眼下太子府没有一个正头女眷。续弦又如何?咱们若是不能抢占先机,有的是人盯着太子妃之位呢,那可是等同皇后宝座!”
南安侯夫人眼中含泪,抚着胸口说,“老爷儿女众多,妾身却只有两女一子,老爷一心想着侯府的荣华富贵,妾身只想着为孩子们打算,碧儿过的不幸福老爷也是知道的,现在却要把我们嫣儿也推入这火坑中!太子府先有孟氏暴毙,隔不久就是我们的女儿,说不定……说不定是太子刑克妻子!”
南安侯吓得面无人色,一把捂住夫人的嘴,压低了声音说。“胡说些什么,你不要命了?这话传出去,咱们家上下都要跟着你吃不了兜着走!”
南安侯夫人刚才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看她终于平静了些,南安侯才松开手,“什么火坑!胡说八道,那是她们福薄,等做了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女儿会感谢本侯的。再说了……”
他气哼哼地撇过头去叹了口气,“你先稍安勿躁,咱们这次也未必能如愿,皇后称病许久不出,咱们李家的兵权又不如从前那般,太子羽翼日渐丰满。如果他看不上嫣儿,嫣儿要入太子府就难了。”
南安侯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只求一个侧妃之位,他也要将女儿尽快送进太子府中。如果没料错的话,太子殿下即位的日子应该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