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二条御所。
足利义昭拿出一张信纸来,对一众近臣,笑着言道:“信长已是末路了,武田大膳在三方原取得大胜,击破织田德川联军,斩杀两千余众。”
以山冈景友、矶贝新右卫门为首的近臣,听此消息,皆是一副精神振作的模样,向足利义昭恭贺。
山冈景友,即是僧人暹庆,现已还俗用山冈景友之名。
山冈景友笑着言道:“三方原大胜后,德川已无力阻扰武田军上洛之路,现在只等信玄公攻入尾张,就可以一举将织田覆灭了。如此……”
“未必!”
山冈景友听有人硬生生打断他的话,并未露出丝毫着恼之色,反而是转过身去,对着打断他话的人,毕恭毕敬地言道:“左京大人,还请指教。”
这左京大人,正是武田信虎。
武田信虎直接言道:“眼下朝仓家退兵,浅井家独木难支,对信长之西面包围网,已若虚设。这时候若是进兵尾张,与信长决战没有足够的胜算。”
另一名近臣,矶贝新右卫门言道:“可是,武田大膳还是有李但马守,秋山伯耆两大军团,可以从北面牵制信长。”
听了矶贝新右卫门之言,武田信虎将眼一横对方。
矶贝新右卫门看见信虎那杀气腾腾的目光,想到此人昔年之时所行所为,不由垂下了目光,不再多言。
武田信虎直接向足利义昭言道:“我武田家受公方殿下,朝仓,浅井之邀,铲除佛敌织田信长,即便是在朝仓家却背信弃义之下,我们仍以一家之力对抗,织田德川两家,取得了三方原大胜。”
“但是三万大军所费粮草曰重,凡一万军势聚集,运粮之人即倍于出征大军,眼下大军粮草尚可靠远江三河豪族供给,可若是深入尾张,所耗费数倍,万一信长据坚壁而守,待我军粮尽,再引大军击之,则必定全军覆灭。”
昔年纵横于甲斐关东的武田信虎,在兵法上见识和资历,无人可以反驳他的意见。
“武田大膳所欠缺的不过一路援军,以分信长军势而已。”足利义昭站起身来言道。
武田信虎点了点头,言道:“正如公方殿所言。但是眼下又从何处请援兵呢?”
“既然如此,就由我亲自领兵好了。”足利义昭之言掷地有声。
武田信虎闻言微微诧异,抬头看向足利义昭,仿佛重新认识了一个人般。
之前武田信虎本以为足利义昭是个缺乏魄力的人,比起前任将军足利义辉,当年三好三人众对付他的兄长时,足利义辉明知不敌,仍是奋勇反抗。
而与之相较足利义昭在信长如此约束之下,甚至颁下苛刻无比的《殿中御掟》下,仍是继续忍耐,与信长保持着表现上和睦关系。
谁知这足利义昭竟是深藏于洞中之狐,一直忍耐时机,等待机会,到了现在信长最窘迫之时,他跳了出来,决定消灭信长,重塑幕府之威,匡扶天下。
武田信虎想了下,双手拜合,向足利义昭低下头言道:“若是公方殿出兵,信长必然俯首。”
足利义昭见武田信虎见自己一脸敬畏之色,不由油然一笑,心底暗暗言道:看来到了最后要定鼎天下,所托者也只有我足利一家!
元龟四年,二月,在武田军围攻野田城之际。
足利义昭命家臣山冈景友、矶贝新右卫门,联合甲贺,加贺之忍者众,率兵进驻近江的今坚田城与石山城。
随着足利义昭与信长的决裂,其麾下幕府的奉公众,亦出现了分化。
首先细川藤孝认为天下之势在于信长一方,足利义昭此举是自取灭亡,虽脱离了足利家,转投向信长一方。
此外一直在信长幕下的明智光秀,亦选择了立场,抛弃了足利将军,成为信长麾下。
而足利义昭丝毫不受此影响,在家臣上野清信,三渊藤英的支持下,正式与信长决裂。
足利义昭与信长的翻脸,意味着信长原本据有的名分大义上的道德优势已经不在,并正式落入与三好家一样的处境,成为逆贼,天下人人可以攻之。
信长受到武田,足利双面压迫之下,一面不得不派遣军势,派出柴田胜家、明智光秀、丹羽长秀、蜂屋赖隆四人组成联合军势,向近江出阵,另一面派出岛田秀满与松井友闲为使者出使二条御所。
信长提出条件双方互换人质,以求达到和睦。
不过现在信长此举,在足利义昭看来对方已是穷途末路,因此屈膝求和,故而更不看在他的眼底,足利义昭仍是决心在与信长对抗的路上走下去。
除了据有山城与丹波二国的实力之外,他深信在他的号召之下,三好义继,松永久秀,池田胜正、细川藤贤,游佐信教,伊丹景亲与和田惟长等近畿大名皆会响应他的起兵,一同向信长发难。
不过足利义昭纵然有复兴幕府之决心,但无奈不能艹纵战局,才起兵不到一个月,今坚田城与石山城被明智光秀为首的织田军攻破,近臣山冈景友和六角家末代家督六角义贤降伏。
昔曰南近江的战国大名,六角家这一刻正式灭亡。
一时近畿大名为织田军之战力震慑,陷入观望,而织田家大胜这一结果亦预见了细川藤孝的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