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摇曳,视线模糊不清。
陈铬叹了口气,低头由袁加文牵着自己到处拐来拐去,担忧地说:“也不知道……李星阑怎么样了,你说,他会不会认错我?丹朱变得太像了,对了,嫂子,已经过去三年了哦。”
袁加文对中国古代的历史知之甚少,没什么年代的概念,只说:“要我说,你要是变成一只猫,帅哥都能把你从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里找出来,然后来一场人兽杂……唉!别踢我,你非要问我才发表一下看法。”
陈铬好不容易严肃一回,被他搞得气氛全无,愤愤地说:“你就找不到大哥!”
袁加文十分无奈,道:“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又怎么样?我会找到他的。”
陈铬:“三年,天知道秦国的丧尸军团,已经扩张到了什么规模?战国最后的这十年里,历史巨变,大大小小许多国家朝夕间倾覆。韩国已经亡国,魏国好像也差不多了,这年……遭了!我记得李弘他老爸就是在这年……”
袁加文胡乱在他脑袋上一揉,道:“我们先想个办法度过今晚吧!傻孩子,还担心别人。嘘——!”
他说着话,忽然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在陈铬肩头轻轻一拍,向前方一点,表示似乎有人在靠近。
陈铬敛声屏气,躲在袁加文身后,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抱着一颗树干,只将脑袋探出来,偷偷张望。
不远处,森林消失,现出一片平整的苗圃,中满花花绿绿的植物,像是花朵,又像是各种中药药材。
陈铬聚精会神,那种五感敏锐的状态终于回来,他看见来人高高瘦瘦的,应该是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水蓝的麻衣,披了条厚重粗劣的皮草,半长的头发略显卷曲,在头顶规规矩矩挽了个髻子,戴檀木冠。气质纤尘不染,但穿着又有些寒碜,一时间看不出到底是做什么的。
袁加文的力量也基本恢复,呼吸间化作一道白色的灵气粒子,悄无声息闪身贴在那男子身后,反手抽出匕首,准备了结了这个倒霉鬼。
“停下!小心——!”
陈铬越看越心惊,终于意识到什么,飞奔而出,一把将那男子扑倒,两人抱着滚出一段距离。
袁加文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不知道他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别当滥好人,隐藏行踪才是……”
“阮教授?真的是你!”陈铬与那男子分开,认真盯着他看了许久,不禁一把将他抱住,大喊:“你还活着真是太好!太好了!”
阮霖洲闻声抬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他的轮廓精致,气质斯文,瞳孔是宝石般的深绿色,眼神中充满惊喜。连忙扶着陈铬从地上爬起,现出高挑纤瘦的好身材,像极了英伦杂志封面上的英俊模特。
陈铬拉着阮霖洲的手,久别重逢,喜出望外,那点儿刚刚经历的痛苦烟消云散,只有有一肚子话要对他说。
夜色深沉,然而王太后赵姬暴怒,黑衣玄甲的侍卫们全数出动,星火点点飞速流动,长龙般布满了整个后宫。
“不是叙旧的时候,跟我来。”阮霖洲当即打断了陈铬的话,带着他们朝药圃不远处走去,“哐当”一声推开房门,将二人塞进一个库房,低声嘱咐:“秦王宫里防备森严,侍卫马上就会过来搜查,千万不要出声,我叫你们才能出来。”
继而从外面落锁,“啪啪啪”极有节奏地拍了三下房门,随手从廊下灯柱上提起一盏风灯,转身朝着院子外走去,嘱咐:“听见我敲门才能开,陈铬,见到你活着,我终于放心了。”
陈铬在袁加文背上轻轻抚摸了两下,意思是安慰他。
他的夜视能力极强,环顾四周,只见库房里装满晒干的药材。随手薅了把蓬松的干草,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笑说:“坐下等等,我们的运气也太好了。”
“好吗?”袁加文嗅着陈铬那满身血腥味,与他并排坐在干草堆上,扬起一地尘埃,“抱歉,小弟。我……”
陈铬打开双手,猛然仰面躺倒在地,一拐子装在袁加文硬邦邦的胸膛上,差点将他打得当场血溅三尺,哈哈大笑:“你那么多废话呢?我的伤都好了,哪能记得那么多。”
袁加文被他带着,一起躺倒在地上,翘着个二郎腿,将陈铬的小腿勾起,没头没脑地掂着玩儿,说:“我第一次见到李星阑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跟他是同类,我们都有黑暗的过去,残忍冰冷的内心。但是,我们都向往光明。”
黑暗笼罩,远近各处不断传来侍卫们的脚步声,拍打、敲门声,翻箱倒柜,兵器与薄甲的碰撞声
“冰冷?我不觉得啊。”陈铬习惯了,下意识伸手一把抓在袁加文胯间:然而这一摸却立即感觉到,尺寸似乎不对?
老脸一红,触电般收回手,见袁加文没什么反应,不要脸地补了句:“嫂子,你没李星阑的长。”
“有你这么欺负人的?”袁加文呼吸一滞,不想和他计较,脸色微赧,说:“我们以前巡逻的时候,李星阑总是走黄金海岸那条线,在星海学院附近瞎转悠,这才被我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陈铬:“好玩不过嫂子嘿嘿!不可能啊,我不记得那附近有什么警备,从来没见过你们。”
袁加文:“真的,大热天的,还要陪他一起戴头盔,穿防化服,贼头贼脑躲在礁石后面。踩着金色的夕阳,一路跟在你屁股后头,偷偷送你回家。”
陈铬不敢相信,记忆中,去到德班之后,自己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英文说得也不好,尽管朋友很多,但没几个能真正好好地交流。
学习音乐,成为他最好的排遣方式。
白天,被温柔的音符包裹,下课后,独自沿着海岸慢慢走回家,身旁是波光粼粼的大海,天空云霞灿烂。
袁加文:“你刚去德班的那年,很瘦小,目测差不多能到我的腰这么高。头发睡得乱糟糟,成天没精打采,像个刚断奶的小奶狗。”
陈铬气得用手肘拄了他一下:“我那时候才十岁好吗?!”
袁加文乐不可支:“基本上都是看着你的背影,看你一点一点长大。我记得你有一年长蹿得特别快,上午我和帅哥一起跟踪完,下午就跟云朗去逛商店,给你买衣服。你大哥的品味,真的太直男了,有时候我都很可怜你。”
陈铬一想起姜云朗给他买的衣服,简直苦不堪言:“你知道有一件粉色的,正面印了一只很大的杰尼龟。唉!”
袁加文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捂着嘴,说:“对对对,他说那个乌龟特别像你,特别爱哭,还会喷水,每次你一哭,他都觉得家里像是遭了洪灾一样哈哈哈。”
陈铬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你们经常跟着我,那不是看到过……啊啊啊啊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的天你不早点告诉我!”
袁加文扯着一侧嘴角坏笑:“看你跟小女朋友们手拉手,勾勾手指头,许诺过要娶作老婆的对象,起码有十个以上。还有小男朋友,那个叫凯特还是凯文的?躲在礁石后面,摁着你亲亲。”
陈铬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当场就要狡辩,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侍卫们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令人十分不安。
袁加文马上提起警觉:“终于来了,起来,随时准备好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