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阑勉强将陈铬糊弄过去,迅速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收回心神准备解决面前的难题。
虽然王宫中酒水满池,又受到他的催发,蒸腾的酒雾布满宫城。然而,十二月天气寒冷,夜间霜露很浓,天空中乌云密布,空气湿度非常大,不少水汽已在云间凝结成极小的冰晶。要火烧一整座王宫,将秦军全部消灭在火海,实践起来困难重重。
就是在这时,天地间忽然刮起凛冽的寒风,流云被吹散落地,蒙蒙细雨随风飘洒,本就不够浓度的酒雾混入了水汽,被稀释得更淡了。
他不得不提前实施计划,灵台中爆发出数千亿颗莹蓝的微粒,粒子在空中流转凝结,化作巨大洪流,沿着王宫中蜿蜒回廊流淌,将所有的宫灯笼罩其中。
蓝色的洪流席卷王宫,然而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到灵魂的光芒。
肉眼可见的,只是数百点烛火的光芯脱离了灯盏,漂浮于半空,继而飞速迸射至更高处。在狂风暴雨的纠缠中,浮动闪烁,最终构成一片熊熊燃烧的林海景象,有如神迹现世。
韩国自立国以来,为与晋国区分,一直以木德自居。百姓居于群山密林中,伐木以为梁柱、为门窗,为战车、为箭矢,为锅碗瓢盆、为婴儿的摇床,人人皆敬畏自然,以森林为生命与力量的源泉。燃烧的林海图景,如同一副起死回生的药剂,瞬间将所有老韩人的勇气催发至极,城中军民纷纷跪倒,将整个新郑城廓撞得颤抖。
火焰在高空凝滞片刻,忽如礼花炸裂!
火焰林海炸碎成数千点星星之火,天外飞星般坠入王宫各处。金红的火光混杂着莹蓝的灵魂微粒,在空气中化为雾气,散作尘粉,分而成为肉眼不可见的无数火元素的微粒。
“呼——!”
整个王宫登时燃烧起来,炽热的空气波飞速膨胀,将雨水全数冲飞四散。
细雨射出王宫,化作巨浪喷洒,将新郑人淋得满头满脸,滔天悲伤转瞬被浇灭。
“杀——!”
绿袍军团喊声通天彻地,在武将们的指挥下,分成两道墨绿的流水:一股绿流将王宫团团围住,另一股更大的绿流则如洪水般涌上城墙,抵御已然失控的丧尸军团的侵攻。
雨水冲刷过后,王宫中空气稀薄,事物无法完全然后,四处浓烟滚滚。
入耳俱是惨叫与压抑的喘息,秦兵迷迷瞪瞪冲入主殿,发现所有的高级将领尽数被人抹了脖子!鲜血遍地,余下的低级军官强压住心中惊惧,勉强稳住手下人的心神,召集武士们列队,照着指挥冲出王宫,强行突围。
然而武士们虽在冲击中冷静了下来,却因为受到浓烈酒气的熏染,俱都头脑发昏脚步虚浮错乱,难免相互推搡,以至于不断发生踩踏,致使场面难以受到军官的指挥。
秦国的骑兵虽然全都年富力强,但大多数的普通战士却是有老有少,年纪最小的不过十余岁,稚嫩的面庞被烟尘熏得漆黑,双眼肿胀流泪。武士们或冲出大门,或翻身爬上屋顶墙头,相互拉扯,跌坐一处,继而踩在倒下同袍的尸体上,继续向墙外攀爬,准备跳出王宫逃生。
岂料高高的宫墙之外,早已围满穿着破旧绿甲的韩国军民,长矛在墙下竖了一圈,箭矢如暴雨般迎面袭来。
秦国武士们带着希望爬上宫墙,最后却满眼含着惊惧绝望而纷纷倒下。
后来者扛起倒下的战友们的尸体,作为肉盾抵御猛烈的攻击,致死不愿放弃生存的机会。
混乱的王宫,危机四伏。
李星阑于黑暗中久久伫立,星火与灰烬拂过他的眼角眉梢。确认火势与自己预想的基本一致,他转身撤步,准备找个机会从预留的侧门逃生。
然而在这一战中,他不仅要控制住主殿中宴饮的众人,时刻分神观测四门战场,测算赵国援军的距离,以掐准整个行动的时间点。还因环境不够理想,不得不将魂魄的力量催发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极致,以确保王宫的大火能够烧得足够旺盛。
这时,他只是一挪动脚步,立即面色泛白,太阳穴上青筋暴起,眼前一黑,“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忽地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止不住地大口喘息。
烟尘缭绕,他的身上,忽然落下一个巨大的阴影。一名秦国武士高举寒铁巨斧,对准李星阑的脑袋砸下,带着令人胆寒的狂风,以及如有实质的强烈杀气。
李星阑没有片刻迟疑,翻身侧滚,堪堪避开那一下攻击。
只听“哗”一声脆响,巨斧近半没入地面,将石板地面砸出一道闪电般的裂痕。碎石四散,流弹般射入四周众人的身体,数十道血线迸射而出,但无有一人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