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乃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参与的,王子腾虽说年轻有为,如今却只是从三品,并无资格上早朝。此时此刻,王老爷子只能庆幸好儿子没在早朝之上,也就无需受这般折辱。
“不如由王爱卿来谈谈贾政此人。”
闻言,王老爷子只苦笑一声,不得不开口回道:“臣乃一介武夫,原就不通经史子集。贾政年少之时,只听闻他极为用功上进,所言又颇有见解,臣误以为他是难得的人才,这才将长女嫁予他。臣之长女虽说不如张老之女那般出众,倒也没有太大的缺点,嫁予贾政数年,孝顺公婆并为荣公贾代善守孝三年,还生有一子一女,虽无管家理事之能,倒也将自己院子打理的妥妥当当。万万没想到,最终却落了个被休弃的下场,臣……无颜面对先祖。”
不得不说,王老爷子洗白洗得很彻底,几句话下来,责任全部推给贾政不说,还成功的演绎了一个悲痛绝望的父亲,并将自己向张家老太爷靠拢。
——咱俩的闺女都被迫回娘家了,你别再折腾我了。
张家老太爷还真就侧过脸瞧了他一眼,没说甚么话,却用眼神表明,张家无意同王家较劲。
当下,王老爷子彻底放心了。
说起来,王老爷子虽不如张家老太爷来得能耐,可因着他是身负赫赫战功之人。再说武将同文官本就不同,就算素日里脾气略直了些,偶尔多得罪几个人,这会儿他说的这般凄凉,也惹得在场诸人不住的摇头叹息,纷纷报以同情怜悯之心。
事情就这样定了性。
可怜的贾政,最悲哀的并不是招惹了张家,而是荣国府早在国公爷贾代善过世的那一刻,彻底脱离了朝堂中心。哪怕王家父子尚在朝堂,可这事儿王家真心不方便出面,难不成指望王老爷子当众说,就算女婿在孝期豢养外室,他也无所谓?真要这么说了,王家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了。至于荣国府的其他亲眷,宁国府贾敬虽有功名在身,却并未真正入仕。贾母之弟保龄侯虽位高权重,然而他此时并不在京城。
于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贾政倒了血霉。
退朝前,圣上驳回了张家老太爷的辞呈,并提议由大理寺介入调查贾政种种罪名,命工部尚书全力配合。
大理寺卿:……这事儿不该归我们管。
工部尚书:怎么就让我摊上了贾政那混账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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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上发生的事儿,很快就通过各个渠道流传开来。最先知晓这些消息的,自然是重臣的家眷并亲朋好友,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那拉淑娴。
在此之前,那拉淑娴虽然知晓父兄定会为她被驱逐一事讨个说法,可她以为所谓的讨说法大概是两家的长辈坐下来慢慢商谈。直到今个儿晌午,知晓了全部原委之后,那拉淑娴才明白,她之前想的真是太甜了。
张家不是王家,干不出上门吵闹打砸之类的事儿,可想要张家闷声吃亏,却是白日做梦。所谓文人,就是甭管对方做了甚么,都只笑眯眯的瞧着听着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回过头来就狠狠的捅你一刀,保证永绝后患!
那拉淑娴望着大晌午特地赶回来,只为向她邀功的父兄四人,一时间只觉得嗓子眼里又麻又痒,不知晓该说甚么才好,只眼眶湿润的重重点头:“谢谢。”
“说甚么谢谢,甭管你多大了,在爹心目中,你依然还是当初那个白白胖胖的小丫头片子。”张家老太爷笑得一脸褶子,完全不复早朝时那冷冽的模样。至于张家三位老爷,尽管都很想凑到妹子面前邀功,可惜被自家老子强行挡住,只能眼巴巴的瞅着,示意妹子看自己。
这一切,那拉淑娴都看在眼里,心头却并未轻松多少,甚至愈发的沉重了。
他们是张氏淑娴的至亲家人,可她却并不是他们心目中的至宝了。她是那拉淑娴,不过是借尸还魂的一缕孤魂罢了。当然,这个秘密她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口,因而也只能抱着愧疚之心真诚感恩。
张家父子都身负要职,很快就离开了后宅。临走前,张家老太爷还是忍不住说了实话:“贾赦那浑小子昨个儿白日里就来了,我没让他进来瞧你,不过你……罢了,淑娴你只需记得,甭管发生了何事,我和你三个哥哥都会站在你这边,要是贾赦欺负了你,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好。”有时候解释不如一个“好”字,那拉淑娴完全没有替贾赦辩解的意思,只笑着点头答应,也终于让张家老太爷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晌午过后,那拉淑娴带着容嬷嬷去了客院,终于见到了“久违”的贾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