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华裳这友好姿态倒是摆的好,前所未有的好。
甚至,跟在他身后的人都想擦擦自己的眼睛看看这到底是不是苏华裳——毕竟,苏华裳可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这么有礼貌过!甚至当初面对一力保举他成为武林盟主的秦公,他见了也只是随意抬抬眼皮,视而不见的态度。但这种态度对于一个自束发就亲手屠尽全家上下的喜怒不测的人而言却已经算是不错了。然而现在——
众下属:估计是我们瞎眼了吧。
束歌完全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对于从不懂如何看人脸色的还像个小孩子的束歌而言,苏华裳这态度明显是更让人想抽他了。
于是他将眼神冷冷地扫向还坐在车辕上的小厮清风。
清风一个哆嗦,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忙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取出了一把长琴恭恭敬敬地送了上去。
束歌接过了琴就想像之前一琴抡翻云邵京的样子抡翻苏华裳。
只可惜他才将长琴抱在怀里,一双手便已经撩起了车帘,纤长的指尖按住了琴身。
有风将门前的车帘吹起。
隐在帘子后的容颜被打起,如雪的长发倚风慢摇。
迟墨将眼神移到了苏华裳的身上,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苏华……”裳。
没能说完的最后一个字压在了他的胸口。
从马上跳到车辕上的苏华裳将她抱进了怀里,双臂将她掴得死紧。
迟墨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鼻尖嗅到的满满的都是草药的苦味,还有一点很微弱的腥味。
良久,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唇角扬起,说道:“夫人受苦了。”
迟墨:……谁是你夫人?
束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毕竟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跟他抢人。
即使有,也已经被琴砸死了。
于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华裳已经抱着迟墨又回到了马上。
苏华裳单手执着缰绳,口中轻喊了一声将座下黑马的方向转了过去,一副要打道回府的样子。
束歌当即将手中的长琴对着苏华裳的后脑砸了过去。
清风:……少爷,非死即伤啊。武林盟主如果被你砸死的话,这可不是我们能拿钱摆平的事了。
众下属:……好小子,好勇气。希望盟主会给你一个全尸。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苏华裳没有像最开始那样一剑破开束歌砸过来的古琴。
他的右手折了,手中长剑只能依靠臂上被钉入好几枚透骨钉的左手发力。
而如今,他的左手却已是圈在了迟墨的腰上。
如果他能松开左手,倒也还是能抽出腰间软剑。
可偏偏——他不松手。
已经折了的右手顺势一挡,他便将整个人都伏在她的身后,左手一直紧在她的腰身。
出谷的时候,苏华裳解下了身上所有的绷带和用以固定手骨的钢板。因此,如果他要用右手抽剑的话,那么一定会导致手骨错位。
苏华裳赌不起。
于是他只能抬起手臂,借以完好的手臂将琴挡下。
因为,比起遍体鳞伤,他更赌不起,在他将左手松开的那一刹那——她是否还会像上一次那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