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柏希睁着无暇大眼,茫然地道:“是,他是孩儿的书童,叫做小竹。”
宫老爷在朝为官,对子侄的教育都比较严苛,凡宫家男丁,年满五岁便会请了先生,上门授课。平日为了督促学习,每位宫家的少爷都配了书童,连宫柏希这个病秧子也不例外。
“今日孩儿心绪难平,不曾让他陪读,只是老嬷嬷这两日身子也不爽,孩儿一时找不到人,便想着让他陪我做个伴,谁知四处唤他,也不见他来,不曾想却在这里。
宫老爷道:“他当然不在这里,因为他狼子野心!”
小竹碰碰地叩头,连声叫屈。
“快,他意图对老爷不利,赶快架住他!”宫夫人忙道。
“少爷,小的是冤枉的!小的是冤枉的!小的没有和人私会!”小竹连连呼唤,他挣扎着要挣脱身上的束缚,只听得叮叮咚咚,接连从他身上掉落好几件东西,皆是玛瑙玉器。
柳姨娘大叫:“这不是老爷你的鼻烟壶么?还有夫人的翡翠镯子!”
宫柏希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大喝道:“大胆的刁奴!你意欲为何,还不从实招来!”他又急又气,又羞又恼,一口气忍不住,险些晕厥。
宫老爷也察觉事情有异,道:“是啊,你若坦白,兴许还能留你一命。”
鼻烟壶和玛瑙镯子都是之前被摔碎又粘合的,并不值钱。有时候主家弄碎了东西,一时兴起让粘合了,不到三五日又厌弃了也是常有之事。伺候的下人稀罕这些,悄悄私存了,主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听说还因为碎了被抛弃的东西定了下人的罪的,宫老爷说得漫不经心,实则是敲山震虎。
小竹连连叩头,鼻涕眼泪一把抓:“小的不敢欺瞒老爷,小的是大少爷的书童,打从被卖到宫家,就一心一意地伺候大少爷,从来不敢有违逆之举。大少爷常年多病,纵然夫人诸多照顾,也难免有疏忽的地方。府里头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见我们大少爷不得老爷亲睐,全都变着法儿地冷落他。有时候该是大少爷的东西,也说要等等。克扣布匹银两是常有的事。都说大少爷的身子要将养,可是我们去厨房取补品的时候,不是缺斤少两,就是低等货。小的是下人,受了委屈不打紧,可大少爷不一样啊!打从服侍的嬷嬷回乡之后,伺候大少爷的除了小的,也就是一个聋哑的嬷嬷了。有时候大少爷喝了苦药,想吃个蜜饯,也拿不出多余的银钱去买。小的实在心疼少爷,又不想少爷知道这些事伤心,便寻思着弄些东西,悄悄拿到外面去变卖了,也能贴补些。”
末了,赌咒发誓道:“一切都是小的自作主张,大少爷根本不知道!要不是今夜被抓住,小的也是要瞒着大少爷的。”
宫老爷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可你为何深夜变卖?”
“大少爷身子不好,十有八九都是在床榻歇息,小的是等着大少爷熟睡了,就到四处去打探消息,有一次无意中听到柳姨娘说老爷碎了一个鼻烟壶,又见夫人的嬷嬷丢了一些零碎东西。小的便趁着没人看见,悄悄地捡了来,虽说是碎了粘合的,不值几个钱,总也有些存处,日后大少爷想买个喜欢的东西,也有银钱可取。”
“那你如何解释,柳姨娘的彩穗子。”
小竹瞪大了眼:“小的是无意之间捡到的,并不知它有这么贵重。小的以为是和碎了的鼻烟壶一样不要的物件,要是知道是柳姨娘的东西,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明目张胆地偷啊!”
柳姨娘含着泪汪汪的大眼看向宫老爷:“贱妾正想向老爷禀报,这彩穗子上的袋子里装了些干花干草,贱妾怕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所以就让人收起来了,怎么会在此处?”
宫老爷探究的目光,远远地朝宫夫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