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凤好像陷入深深的回忆中,语速渐渐放缓。方白宇却知道,这是对方在消耗自身真气来激发潜能,否则能不能将事情说完都是个问题。
“因为‘飞天狐狸’的武功最高所以闯王把他留下身边,派另外三人黑夜里冲出去求救。当时敌众我寡,苗、范、田三名卫士费力好大力气才冲出重围,当他们赶回来时,竟然不见闯王人影。后来众人才得知,原来是姓胡的将闯王出卖,割下闯王的人头,投靠了吴三桂,而藏宝图与军刀都落在了那贼人手里。”
方白宇怒道:“好个忘恩负义的狗贼,如今他可尚在人间?”
苗人凤道:“或许在,或许不在,这些都不重要。后来我们三家长辈都去找飞天狐狸理论,可却一直没有见到他。直到有一天,他的儿子胡一刀找上门来,说他父亲已死,只要赢了他的胡家刀法,就将军刀与藏宝图交给我们。当时胡一刀还不到二十岁,众人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不想……”
“难道几位前辈都输给了胡大侠?”
苗人凤叹道:“不错,当时几人都输了。我父亲血气方刚,自知终生报仇无望,竟然挥剑自刎,其他的两位长辈也追随其后。胡一刀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将军刀和藏宝图留下,并扬言苗、范、田三家的后人随时可以去找他报仇。就这样,四家的仇永远解不开了。”
方白宇道:“或许当日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否则胡大侠大可以斩草除根,何必又要将藏宝图留下?”
“这个问题,当年我也想过,只可惜胡大侠已死,真相永远也无人知晓了……白宇,当年的军刀交由田归农的叔叔保管,如今是天龙门的镇门宝刀。而那份藏宝图则由我保管,后来我与南兰成亲,亲手打造了一只钗给她,那份藏宝图就藏在里面……”说到这里苗人凤声音更低,眼神开始涣散。
方白宇大惊,“大哥你……”
苗人凤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一般,嘴角微有笑容,“她……她答应过我,一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她会……会做到的……”说到这里他终于放下了一切,闭目而逝。
“大哥……”
不知是不是因为苗人凤死去,秋雨缓缓降下,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的压着大地。黄昏也来得快了,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方白宇坐在苗人凤墓前已经三天,他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是饮酒。老天仿佛在与他开玩笑一般,他越是想醉,可偏偏越是清醒。曾经与苗人凤交往的一幕幕在脑中放映,他无法相信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就这样轻易死去。
突然有声音在背后响起,“苗大侠不仅是你的朋友,也是我阎世忠敬佩的人。可是白宇,人死不能复生,而活着的人还有更多的事要做。”
方白宇回头,淡淡一笑,“这点我知道,只是苗大哥的一去让我生出了许多感慨。当死亡来临时,不管我们拥有的是什么,它们全都一点用处也没有;当死亡来临时,我们所拥有的武功、财富或名望,完全产生不了任何作用。”
阎世忠道:“我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想这么多?活着时,我只想着好好生活,至于死……呵呵,我们活着时,死尚未来临;死来临时,我们已经不存在。因而死这件事与生者与死者都无关。”
方白宇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这话若是从我那三弟嘴里说出,我会觉得理所当然。但从阎大哥嘴里说出……”
阎世忠也笑了,“哦?这么说你是看不起我,凭什么他任天行能说出,我就说不出?唉,其实我也是这两天,有些感慨,你说男人如果不娶老婆是不是没有这么多事?我总感觉苗大侠这一生,真是太苦了。”
方白宇道:“也许苗大哥与南兰相遇本就是个错误,两人的结合只不过是因为互相的恩惠,并不是爱。苗大哥是英雄,是豪杰,是粗人,而南兰却是穿金戴银的官家千金小姐,一个粗糙,一个细腻;一个不懂女人的心,一个对爱却有着过高的幻想和要求。她不懂武功,只能企图从大哥的说话去了解他,但偏偏大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阎世忠嘿嘿笑道:“这话我同意,你看我大老粗一个,直到现在也没有哪个女子看上。不像任天行,风流倜傥,走到哪里都少不了女人。”
方白宇摇头道:“其实女人多了未必是好事。”
阎世忠道:“怎么不是好事?我看你是找不到,才故意这么说的。不外乎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虚情假意,让人鄙视。”
方白宇翻翻白眼,懒得和他见识,“钟家兄弟都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