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在人族的传闻记载中,世间共有三族神兽。
一为龙族,可排山倒海,翱翔九天;二为凤族,可御火为灵,涅槃重生;三为麒麟,一降则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在那时,制霸玄天大陆的并非人族,也并非妖族,而是神兽三族。然而不知为何,逐渐的,三族神兽相继灭亡。到三万年前时,麒麟族全族消失,就算拥有不死之身的凤族也不见踪影,唯独龙族还剩下苍若妖尊一人,如今也只剩下晋离一人。
洛渐清未曾想到,凤族灭亡,竟然是被天道惩罚。
他无法明白,为何明明是他人夺取了这凤女赤昀的修为,自己偷渡成仙,天道却不惩罚那人,反过头来惩罚赤昀,甚至连坐凤族。
这些秘事好似重重迷雾,将洛渐清困在其中,看不见前方,亦看不见退路。
赤昀虽说曾经有过成仙资格,差点就可以登上仙界,但她如今也只是一抹执念,连残魂都算不上。当她将凤族绝世秘法涅槃传授给洛渐清的时候,掀起了熊熊凤火,扑闪着双翼,让这大火将洛渐清包围。
洛渐清刚想抵挡,便听赤昀说道:“不要抵抗,让这火燃烧你的肉身,在你的丹田里留下凤火种子。”
只是犹豫片刻,洛渐清便放弃了抵抗。
凤火乃天下至纯至刚的火,被这样的烈火烧灼,洛渐清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浑身皮肤被烧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奇怪的是,他的皮肤根本没有烧焦溃烂,连头发丝都没有被烧断,可是那种超越了肉|体的痛苦却真切地顺着皮肤,传到了洛渐清的身体里。
火苗在筋脉里流窜,激荡过每一条粗壮宽敞的筋脉,往里探索。
从天灵穴进入,一路向下,直到火苗窜入了无比广阔的丹田之后,竟然忽然停住了。
洛渐清早已疼得满头大汗,神志恍惚,只是勉强用意志坚持地撑着,才没有昏死过去。他自然也没有看到,当赤昀操纵着凤火进入他的丹田后,一看到他那莲花模样的元神,倏地惊然失色,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原来……这才是大道修炼的本质吗!”
赤昀的眼中瞬间清明许多,她仿佛看透了什么东西,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她举起右手,在空中虚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符号,每一笔下去,都有金色的符文在空中显现,到最后,她一掌将这些符文拍向了洛渐清。
“灭度,寂灭,无为,不生!”
“我凤族愿受万火炙烤,尝世间百苦,历无尽艰难,只为得涅槃重生。”
“离生死之苦,全静妙之乐,穷极之果德!”
“涅槃,新生!”
滔天大火在洛渐清的丹田里陡然烧起,将他的整个丹田都包裹进去。
洛渐清痛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好似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似的,将自己裹紧,整个人蜷缩起来。可是他这般的行为,却阻止不了体内熊熊燃烧的无边大火。
这火好似成了实物,轰轰烈烈地扫荡过洛渐清丹田里的每一个角落,将他的丹田烧灼成一片漆黑。唯独在面对那小巧的元神时,这凤火稍微犹豫片刻,从一旁路过,谁料那元神竟然主动地纠缠上去。
赤昀脸色一变,赶紧操纵凤火,往旁边逃去。
这元神竟然不依不挠地追赶起来,凭借着在丹田里的优势,很快纠缠上了那凤火,将自己融入进了凤火之中。
“啊!”
元神进入凤火,这等炙烤让洛渐清疼到发出一道痛苦的喊声。元神乃是一个修士最为敏感的地方,如今元神都被烽火烧灼着,那自然已经疼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若是说当初劈身埋骨的痛是绝望之痛,尚能忍受;那如今元神被凤火炙烤的痛,便有百倍之痛,痛得洛渐清恨不得放弃一切,就此陨落,也好比在这里忍受折磨为好。
洛渐清元神的变化是赤昀完全没有想到的,她自然知道人修的元神不能遭受凤火的炙烤,可是那青莲元神就和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扒拉在这一团凤火之中,不肯离开。
即使它的主人已经口溢鲜血,疼到在地上打滚,这元神也仿似什么都不知道,专心致志地在凤火中旋转。
赤昀双目一眯:“不行,再这样下去,这元神一定会碎,他也一定会死!”
下一刻,赤昀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手指一捏,准备将凤火收回来。
轰!
一股庞大雄浑的力量突然打断了赤昀的行为,她被这股力量冲击得往后倒退散步,惊愕地看向洛渐清。当发现那团凤火竟然与自己失去了联系,独生生地留在洛渐清的丹田里,不再理会自己的时候,赤昀大惊失色,完全无法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虽说只是一抹执念,但是却也拥有一缕凤火。
这凤火是她最后的一团凤火,也是玄天大陆上,最后的一团凤火。
赤昀原本是想借由这团凤火在洛渐清的身体里留下星点火苗,若以后洛渐清遇到什么致命的危难,可以借机涅槃,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要知道,火苗是一用便无,那洛渐清的机会只有那一次,可是凤火却是源源不断,生生不绝!
“他怎么可能夺走我的凤火?这凤火是我的本命之火,与我相伴整整三万年,他并非凤族,为何能夺走凤火?难道他有我凤族的血脉?!”
赤昀立刻摇首,否定了自己的结论:“三族神兽,水火不容。若他真有我凤族血脉,便不可能成功埋龙骨,定会遭到龙骨的反噬。他没有凤族血脉,却依旧能够夺走我的本命凤火,难道……是因为他的完美元神?!”
一切奥秘都无法得知,赤昀站在这梧桐树枝上,面色复杂地看着洛渐清。
茂密繁盛的树荫下,丰神俊朗的青年已经疼到生死不知的程度。他的口中不断地发出各种呜咽,有的时候在说“疼”,有的时候在说“师父”,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却在喊一个名字——
无音。
这些痛苦的喊声传入赤昀的耳中,让她的目光渐渐柔和。她抬手将昏迷的玄灵子又拉到了梧桐树旁,硕大的巨树便深处几缕枝桠轻轻地搭在了玄灵子的手上,为他疗伤。
无音,无音。
想来这个人便是无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