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再不喜欢一个人,也极少失了礼数的,这是他长久养成的习惯,便驻足朝族伯行礼:“侄儿要去杭州的聚宝楼,几个同窗与侄儿有约。”
族伯眯着眼,淡淡道:“也是宁波的秀才吧?”
叶春秋道:“正是。”
族伯脸上便露出高深莫测的凛然傲气,就仿佛跟宁波的秀才相比,自己高人一等似得,他抿抿嘴,长袖一拢:“一起去玩一玩也好,你们都是难得来杭州的,三年才能来一次呢,多走一走看一看,长一长见识。”
“……”叶春秋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按说自己智商也不低啊,可是族伯的话,粗听似乎没什么,可是就经不过仔细琢磨呢,就好像是,自己一群来赶考的人,原来是跑来杭州游山玩水的,大抵是说,你们这乡试也就别指望了,你们这些乡巴佬,来增长点见闻也值了,三年才能来一趟就是三年来考一次的意思,为什么三年之后还来考呢,自然是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还三年,反正你们也考不上,可不是这辈子来来去去的考吗?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伤到了他,族伯心里禁不住想,哎呀,我说话太直,虽然这个小子可恶,可我堂堂杭州秀才,和一个小孩子斗口做什么,老父一直教诲我,让我要改一改这刚正不阿的毛病,念及于此,他面露微笑,捋着他修的很好的长须:“噢。恰好我也要去杭州拜访鸣鹿先生,既如此,不妨我们同去。春秋,我捎你一程。”
叶春秋正想着自己去了城里也不认得路呢,也罢,忍一忍吧。
有叶景那样的爹,叶春秋的忍耐力也是超强。
可是等他和族伯同上了一辆车,就后悔了,这族伯坐在车上,起了谈性,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含蓄又诲人不倦的微笑:“春秋,我来考考你,人皆可以为尧舜,此话何解?”
“呃……”叶春秋倒不是为难,解说经义,或者说四书五经,这是读书人必备的常识,一般能中县试、府试童生的,没有一个不晓得的。
叶春秋偷闲的时候,也会熟读这些内容,这个简单的题目,他不会才怪了。
可问题就在于,伯父也太小看人了,既然如此,叶春秋索性抿抿嘴:“我想想看。”
族伯便笑了,一副很理解的样子:“噢,无妨,答不出不用强答,我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一副你是宁波秀才,我懂的的意思。
他让自己不强答,叶春秋也不想答,便倚着车厢侧壁假寐,族伯叹口气道:“春秋,你看。”
叶春秋只好张开眼来,便见族伯已经掀开了帘子,便见族伯一脸怜悯的道:“这已接近辰时,开春的时节,居然农人们还未早起上田里耕种,哎……我很忧虑啊,现在的农人真是愈发的懒惰了,这样下去可怎生得了,前年的时候,朝廷收的秋粮是四百三十万担,去岁呢,虽然无灾无害,反而只有四百一十万担,可是今年你看看,人心不古啊,多半秋粮又要少收了,若是遇到兵祸、灾荒,这可怎生是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