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平素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爱熏什么样的香,爱听什么样的笑话儿,奴才事无俱细的都一一记在脑子里了,奴才知道如今太上皇身边有了细心体贴的人服侍,也不缺奴才一个,奴才对于太上皇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太上皇对于奴才来说却是最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人的啊!奴才求求太上皇不要不要奴才,奴才知道太上皇有为难之处,所以昨儿晚上去求了李大总管,他说只要太上皇肯点头,奴才就有希望服侍太上皇,太上皇你还愿不愿意让奴才服侍……”
哽咽处,他已声泪俱下。
“奴才哪怕当个笑话儿,也愿意留在太上皇身边。”
噗……
褚玉有种想吐血的感觉,怎么听媚色这一番话,搞的她像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唉!
瞧着媚色一副痴情哀求的小模样,她深感做一个负心汉也不容易啊!
尤其是像她这种巨有道德的人,做起负心汉来,既不如鱼也不得水。
她都打算要离开皇宫了,哪里还能把他弄进冷月殿。
长痛不如短痛,她坚决的拒绝了他。
他立马哭的双唇颤抖,用一双泪汪汪的眼望着她:“太上皇,你真的不要奴才了么?”
“一个大男人这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褚玉声音厉了些。
“在太上皇面前,奴才算不得一个大男人,太上皇才是真真正正的大男人。”
媚色益发焦急,静立在一旁做了半天隐形人的春情却是暗暗偷笑。
太上皇是真真正正的大男人?搞笑的吧!
太上皇若是个大男人,能不御了媚色,能不御了他。
他敢拍着胸脯保证,他和媚色绝逼是男色堆里最美最出众的两个。
男人哪有不偷腥的,瞧瞧太上皇那一双肿的老高的红唇傻子也知道太上皇又不知蹂躏了那个男宠。
只可惜啊!他只能蹂躏蹂躏。
仅限于蹂躏,太上皇算个屁的男人。
他正暗笑着,褚玉已是沉声呵斥。
“你不算男人,难道还是个女人不成?”
媚色干脆一把扯住褚玉的裤腿哀嚎道:“太上皇想让奴才当男人奴才就是男人,太上皇想让奴才当女人奴才就是女人,奴才上也可,下也可,唯太上皇高兴而已。”
褚玉:“……”
媚色见褚玉不说话,眨巴着水滴滴的眼,带着哭腔征求的问道:“太上皇,你说奴才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卧槽!”
褚玉感觉再与媚色纠缠下去没完没了,她咳了一声道:“那个媚色,我忽然想起我还有急事,这会子没空思考要不要你的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
媚色忽然一把拉住了褚玉垂下的宽大衣袖,她一回头,他道:“那太上皇,我等你啊!”
褚玉嘴角一抽道:“你不用等,因为等也白等。”
他将她衣袖又是一扯:“不!哪怕白等一辈子我也等。”
“……呃”
褚玉觉得这媚色简直就是榆木脑袋,她都已经说的这样明确了,他还执迷不悟。
她可以骂救过自己的人一句:你个大SB,等什么等,老子一点也不想要你吗?
忍一忍,她耐着性子苦口婆心道:“媚色,今日朕就给你一句明确的话,你不要等,因为朕的身边不缺人,不缺男人,也不缺女人,更不缺你这样连自己是男是女都搞不清的人,你就安安心心待在宫里做你该做的事吧。”
媚色如雷打的小鸡仔般抖了抖,微顿片刻,咬牙道:“奴才该做的事就是……”
想你!
这两个字,他再也无法说出口。
或许太上皇会怀疑他这样不要脸的纠缠他是别有居心,可是真的真的,他一点居心也没有。
若硬说有,那就有一点。
他想留在他身边服侍他。
他服侍了他这么些年,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习惯不服侍他的日子。
许是他贱吧!
他难以为继,唯有沉默垂首。
褚玉见他不说话,舒了一口气,拂袖欲去。
刺啦——
他忘记松开紧扯住她袖子的手,她袖子被他成功撕开。
春情讶然的叫了一声:“断袖,断袖了!”
褚玉:“……”
媚色作害羞之态。
“太上皇,这是在和谁断袖啊?”一个庸庸懒懒的声音悠悠传来。
抬眸间,褚玉一看,相思树的深处一道墨色人影踏青摇扇而来,带起一阵金色花瓣轻轻荡漾,那人望见她断袖的模样,突然大笑一声,笑声极其放肆。
“太上皇这袖从心断到了身嘛!哈哈哈……”
“奴才参见国师大人。”
媚色和春情赶紧行礼。
媚色手里还握着褚玉的半截衣袖,心砰砰的跳着,不过此时,他也不害怕了,就算太上皇要杀他,他也算死得其所了,想到这,弱鸡般的他竟凭生出一股勇气来,连跟君北衍行礼都行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君北衍淡淡挥了挥手中的扇子,淡声道:“退下吧!”
媚色尤还不想的望了望褚玉,春情扯一扯他道:“媚色,脸也丢够了,还不走。”
媚色嘀咕道:“太上皇还没发话,不能走。”
春情白了他一眼,自个先退了下去,媚色却依旧直挺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褚玉委实无语的冲着他挥挥衣袖道:“媚色,你可以退下了。”
媚色还是不动,褚玉怔愣道:“我都发话了,你怎么还不走?”
媚色晃一晃手中半截衣袖:“奴才想帮太上皇缝一缝断袖,缝完就走。”
“不用你缝,国师会帮我缝。”褚玉一把从媚色手中夺过半截衣袖,“你再不走,我就要动怒了。”
媚色没想到缝断袖的机会就这样被君北衍抢走了,关键君北衍都不用争取,他委实难以接受,SB似的站在那里,呆了会,方才无限凄楚的离开。
“太上皇,不去追?”君北衍试探性的问道。
“追个屁!”褚玉闷哼一声。
“人家救过你,还待你那样好,你却这样待人家,你可真是没有良心。”他收了扇子抄手看她。
“老子还待你好呢,你不照样骗了老子的江山,你更没有良心。”褚玉撇撇嘴,将手里半截衣袖往风中一抛,也不再理他,气冲冲的急步往前走去。
他摇摇头,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兀自苦笑了一下。
她走着走着,前方一颗小石子,她看的有些碍眼,抬起脚一踢,谁晓得鹅卵石上生了青苔,脚下一滑。
哎呀——
她尖叫一声。
他飞身来扶,却是迟了,她的屁股重重落地,被鹅卵石硌的生疼,疼的她眼里滴出泪来。
他赶紧搀扶她问道:“可摔痛了哪里?”
她鼻子一酸,也不肯让他扶着起身,只赖着坐在地上痛苦的拧着眉,揉着屁股。
“痛,我……我到处都痛。”
“微臣帮你看看。”
皇上命他来看看太上皇身上的湿毒是否真的被师南婆解了,她的毒果然被解了,只可惜未能解干净,纵使如此,师南婆也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功力。
看来,师南婆是真的想要她离开皇宫了。
难道,师南婆真想给她一个自由?
只是她真的能得到自由?他有些茫然,有些凄惘。
又听她哭诉起来。
“身……身上的痛你或许可看,心……心理的痛你看个屁。”她干脆捂住脸大哭起来,“骗子,你……你们都是骗子,骗光了我……我所有一切,骗的我身……身无分文。”
他顿了顿,想伸手拂一拂她的背安慰她,手握了握,却没伸出去,只淡淡笑了一声:“太上皇怎会身无分文,至少也该有一百多两黄金才是。”
她蓦然止住哭,警惕的瞪着他道:“你怎么对我的经济情况了解的这样透彻?难道你想打我钱的主意,告诉你……”
“不好了,太上皇,大事不好了,太上皇……呜呜……”
“什么,什么不好了?”褚玉一见小福子哭天抢地的跑来,顿时心头一惊,哪里还能再顾得上责问君北衍。
“太……太上皇……”小福子擦干眼泪,猛地吞咽了一下跑的发干的嘴,因咽的太猛被嘴里吐沫腥子给咽到,连咳两了声,伸手捶了捶胸口气喘连连道,“皇……皇上派人来搜……搜宫了,太上皇你藏……藏的私……私……”
褚玉好似脑袋里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血迅速的冲上头脑,肉嘟哮的大脸盘子抖动的好似抽了筋,两手一伸握住小福子孱弱的肩膀,始终的摇晃着。
“我的私房钱怎么了?”
“太上皇你……你的私……私……私……”小福子被摇了两眼发花,连话都说不周全。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褚玉急得摇的分外用力。
“私……私……”小福子被她摇的快口吐白沫了。
“太上皇,你这样摇他让他如何说话?”君北衍复又打开扇子往褚玉脸上扇了两扇。
褚玉被君北衍扇的清醒了些,忙放下握住小福子的手,急吼吼的问道:“是不是我的私房钱被那只死狐狸抢走了?”
小福子尤还处在自晕之中,摇头晃脑的白眼直翻,褚玉赶紧伸手稳住他的头。
他晕晕乎乎点点头哭丧道:“一……一百四十五两黄金全……全没了,呜呜……”
“什么,没了,我的一百四十五两黄金啊!”褚玉恨的一咬牙,一跺脚,悲愤道,“连焐都没焐热,就没了……”
君北衍掩唇轻笑。
“呕……噗……”
褚玉脸上抽动的肌肉颓靡的松了下来,胃接着开始翻滚,将早上刚吃的芙蓉红豆糕尽数吐了出来,污物溅到了君北衍黑如浓墨,滑如丝缎的衣服上。
君北衍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再也笑不出来。
呕……
好脏。
他也想吐。
他实在难以忍受自己这样脏,转身急要离去,她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拭了嘴角污物,瞠着双目道一字一句道:“君北衍,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那一百四十五两黄金保不住了?”
“太上皇,你好脏,你赶紧放开微臣!”君北衍见褚玉扯住他袖子的手上还沾着呕吐物,漂亮的五官的早已扭曲到一处,他很是嫌弃的想一把推开她,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真的无法推开她。
“……呵呵,你还嫌我脏?”褚玉无限悲伤,两眼一闭,成功的挤出一滴泪来,忽然又是怒目一睁,抬起左手颤抖的指着君北衍,指控道,“你们才脏,你和那个死狐狸一样脏。”
君北衍怔了怔,眼角微微的抽了一抽。
冤,他比窦蛾还冤。
这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嘛。
他正要说话。
呕……
褚玉吐了一回又来一回。
这一回,褚玉急中生智,把君北衍宽大的衣袖窝成一个垃圾袋的形状,来了一回又一回,尽情吐了个翻江倒海,连黄胆汁都要吐光了。
君北衍的脸色绿了一回又一回。
拳头紧紧握起,手心里凝聚了一股凌厉的风力。
他抬手就欲用内力断了被褚玉吐的惨烈的衣袖,褚玉忽然吐的翻了白眼,一头栽倒下去。
“玉儿……”君北衍再顾不得断袖,情急之中唤了一声。
“太……太上皇……”小福子急着伸手一把扯住褚玉的腰带就想拉住她。
砰——
腰带实在难以支撑这样强大的体重,快节奏的发出断裂之声,小福子没能成功的拉住褚玉,褚玉若泰山压顶般栽向君北衍。
依君北衍的掌力完全可以在此等紧迫情况下,一掌将吐的浑身脏兮兮的褚玉pia飞,可他没有pia,不仅没有pia,他还紧紧的抱住了褚玉。
因着重力原因,君北衍抱的有些吃力,幸亏他从小马步扎的稳,不然定是要被实褚玉砸倒在地成为第二个季承欢了。
看着怀中的她浓长眼睫静如止水,汗湿的发紧紧贴在脸上,还有那张红唇,破了肿了脏了。
她那样虚弱,那样苍白,那样凄楚,那样无助……
他的心突然一痛,也不再嫌弃她脏,温柔的抬手替她拭一拭汗,抿一抿发。
……
夜,沉静。
冷月殿,更沉静。
一个男人静静的坐在宽大的床前端祥着一个晕睡的女人,一个全身无一处不长满肉的女人。
他的眉蹙的那样紧,盯住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温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他有些悔,自己是否真的逼紧了她,倘或真逼出个好歹来,痛的还是自己。
他不解,像她这样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女人怎么就能勾得他几次三番不能自己呢?
就在他帮她剥衣服的时候,他差点流了鼻血,好在他打小就自控能超强,就算真流血他也能把血倒回去。
他想他真是独居慧眼,因为慧眼识“猪”嘛。
伸手轻抚一抚她的脸颊,她的脸颊温温的,软软的,他有些沉醉的喃喃自语了一句。
“豆豆,这下你就乖了。”
“……钱……我的钱,该死的狐狸我恨……恨死你了……”她又开始梦呓。
他抚住她脸的手滞了滞,叹息一声道:“豆豆,难道钱比我还重要?”
“……呜呜,妈妈呀!这里有人欺负我,我……我要回家。”
“豆豆……”他开始拿手摩挲起她的脸,身子向她倾了下去,“你既说我欺负你,那我就不能白担了这干系。”
指尖挑向她的衣襟,刚解开一个结却停住。
默一默,他徐徐问道:“豆豆,你的家在哪里?”
没有回应。
他替她将解开的衣结复又系好,坐直了身体,眼睛却依旧停留在她脸上。
今日朝堂又是一片哄闹,渠阳王挣命似的让人抬进了朝堂,指控太上皇是就是行凶者,这一石激起千层浪,群臣再一次奏请太上皇驾崩。
若非渠阳王的指控没有切实的证据,他想他还真有些难办,好在有国师和左相,这两人力战群臣,更是把渠阳王堵了个哑口无言。
他知道,群臣之中有太后的人也有渠阳王的人,但大多数却是真心拥护他的,他倒不能十分寒了这帮臣子的心。
因为太上皇的存在于他而言确确实实是大麻烦,且不说他没有传国玉玺,即时他有,依如今太上皇让人瞠目结舌的才能和悄然改变的风评,他很有可能把自己置于两难境地。
现在民间已有传言,说太上皇于朝堂之上力战东秦使臣,给大楚挣足了脸面,不仅于此,太上皇还化腐朽为神奇,将本已崩坍的两国联盟再次紧密的联合起来,让两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原本声名狼藉的太上皇仿佛在一夕之间,又仿佛是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人们对她的看法。
有人说,太上皇自所以被称作昏君淫君,只是因为有人为了谋夺他的江山故意制造出来的谣言,这不过是权利争夺中玩的政治把戏,而太上皇就成了政治斗争输掉的牺牲品。
还有人说,太上皇从前自所以性情暴虐,是因为有人下毒故意害之,至于加害者是谁,虽没明说,但世人皆会猜这场政治斗争中最终得益者是谁,加害者就应该是谁。
而他,恰是人们想像中的最终得益者。
不言而喻,随着太上皇声望的水涨船高,他的声望应该会成反比例增长。
不过,他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