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几日,孙不二伤势果真渐愈,照这个势头不出半年便能恢复如常,全真教得知消息,上下皆是欢喜至极。
而这边谢曜坐在凉亭里头疼,他不知该如何对待杨过,到底是收他为弟子,还是想办法让他到古墓派,此时此刻若有人在旁为他出谋划策,那该有多好……谢曜收住心神,不敢去想,刚叹了口气,就听身后脚步声起,沉重、缓慢。
谢曜微一凝神,挥袍转身,但见一名十七八岁的高大少年站在回廊下,此时已近深秋,他却还赤着胳膊,凡是可见到肌肉处,尽皆盘根虬结,魁梧结实,似乎周身都是精力。
对方攥紧双拳,虎目含泪,眉目间同当年那小孩隐约相似。谢曜愣了片刻,心头一跳,不确定道:“……行冲?”
“师父!”这少年正是走散的申屠行冲,他在岳阳接到丁跃的信,立刻撇下手中事务日月兼程的赶来全真教,见到谢曜那一刹那,险些哭出声来。
谢曜激动的不知说甚么好,围着他来来回回走了两圈,方才一拍他肩头,喜极说:“你啊你,几年不见,个子都快比我高了。”
申屠行冲本来在笑,闻言看了看谢曜,目光闪动:“徒儿长高了,师父却老了。”
他一向心直口快,谢曜方才大笑,眼角便露出两道细纹。
谢曜闻言微微一怔,笑叹道:“岁月不饶人。”
他亲切拉过申屠行冲的手,让他坐下,细细问起近来变故,申屠行冲和丁跃此前一直在一起,但谢曜不介意再听第二遍,听到他二人所受苦楚,又是一阵自责。
“师父,你不必愧疚,我和阿跃反倒应该感谢这段经历。你曾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用在我和阿跃身上,倒也没差!”
谢曜一想也是,点头道:“但终归是为师不妥,阿跃的武功我已见识过,他认穴手精准,爱使巧劲,今后只能走轻灵路子……”他说到此处,抬了抬手,示意申屠行冲露下工夫。
申屠行冲心领神会,走到中庭站好,蓦然右拳一出,凌空直撞!胳膊上肌肉鼓起,仿佛千钧巨锤。拳法乃是手臂的延伸,更是最强力量所在,便是这一拳,谢曜都忍不住喝彩。
“好力道!”
申屠行冲朝他一笑,随即将当初谢曜教他的九阳拳法十八招全使了出来,龙腾虎跃,威风堂堂,末了站了个桩,抱拳道:“师父,这九阳拳法你觉如何?”
谢曜含笑点头:“你的基础功,为师都自愧不如。”原来申屠行冲一直牢记谢曜所言,因此不管酷暑寒冬,皆不忘稳打稳扎的练功,天长日久,和丁跃切磋已能轻松胜他。
虽然受到表扬,谢曜却又沉声说:“这套拳法是我年少时所创,尚有纰漏,方才我看你演练,已将那些纰漏想到了改动之处,我给你演练一遍,且看好了。”语毕挽起衣袖,握紧成拳,手臂上浮现一道有力青筋。他脚力一沉,嵌入泥土,拉开一个大架势。
申屠行冲大喜过望,他许久没得谢曜点拨,实则早对自己武功招式有不足之感,闻言眼睛一瞬不瞬的钉在谢曜身上。四周有全真教弟子经过,见这阵仗,纷纷站在廊柱底下观望。
只见谢曜一拳挥出,噗的刺破空气的声音,陡然响起,澎然一响,好比被拳风撞出波浪。他神情不变,一步踏出,左拳复又轰然挥出,落在旁人眼中,看似没带多大力气,威势却刚猛至极,裹挟着万钧不当的力量。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妄图想偷学几招的人却看也不看不清。待落叶簌簌,谢曜收手而定,人群中立时爆出一声欢呼:“师父天下第一!”杨过跟着丁跃屁股后面,也双手高举道:“谢叔叔天下第一!”
谢曜瞧见他二人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道:“胡说甚么了。”
申屠行冲见得丁跃大喜,突然想到一事,忙上前打了他肩头一拳:“臭小子,我干么要你帮我提亲了!”丁跃嘿嘿一笑,抱起杨过当挡箭牌:“大师兄,给你介绍介绍,这就是咱们的小师弟,杨过是也!”
杨过眼珠子一转,朝申屠行冲笑道:“大师兄!”申屠行冲见他可爱,一把抱过将他高高举起,哈哈笑道:“妙极,咱们又多一个师弟!”
谢曜见三人相谈甚欢,互道师兄弟,只得长叹一声。
“过儿,你来。”谢曜朝杨过招了招手。
三人见谢曜肃容,都知他有要事公布,于是乖乖走上前立好。
杨过以为谢曜怪罪他乱叫“师兄”,正准备先认错讨点甜头,就听谢曜沉声道:“从今往后,须记四句:奉天行道,善德仁勇,守德仗义,礼智忠信。”他叹了口气,“这位是你的大师兄,名叫申屠行冲;这一位你早已认识,是你的二师兄,丁跃。你们此后要情同手足,团结有爱,万不能自私自利,戕害同门。”
杨过愣了愣,立时反应过来谢曜话中意思,喜极而泣,拜倒在地:“师父、师兄,你们通通受杨过三拜,一拜吉祥如意,二拜财运兴旺、三拜长命百岁!”
谢曜伸手将他扶起,不禁失笑:“早知你这三拜如此寓意,我便早些将你收做徒弟。”
申屠行冲这时候才呆呆道:“啊,原来三师弟刚才还不是三师弟?”丁跃哈哈一笑,攀住杨过肩膀:“这下三师弟就是三师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