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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曜得知甄忠才的消息,心中颇为激动,只要将丐帮误会了却,再行其他,就方便多了。他下船后买马直奔陕北,在大小道观明察暗访多日,却着实没有甄忠才的消息,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他长相如何,茫茫人海,无异于大海捞针。谢曜虽不愿承认这点,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想到自己两个徒儿如今了无音讯,不知生死,顿感不郁。
这日天气晴朗,古道迟迟,谢曜一路北行,心中想着事情,不知不觉,竟来到终南山一带。若说陕北大小道观,还属他全真教最德高望重,然而谢曜下意识的将其忽略,不到此地,竟想不起来。
甄忠才为人谨慎,应当不会在全真教门下,谢曜矫首遥望终南山,心中复杂,转念想到卧病在床的孙不二,更是担忧,忍不住想上全真教去见她一面。当年那黑玉断续膏显然有人做过手脚,谢曜也不曾料到,只是他没有仔细记那配方,否则现下便已经制出此物,给孙不二送去。
谢曜思忖间,那马匹自己顺着道路踱步,往终南山行去,他伸手拍拍马头,忽然想念起芦苇来了。
“畜生!还不快点走!若是迟了,看道爷不剥你的皮!”身后蓦然传来呵斥,伴随鞭子抽在皮肉之声,煞是刺耳。
谢曜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年轻道士并坐在一辆马车上,车厢里约莫还有旁人,但被帘子遮住,看不清情况。
左侧的道士又往灰马背上狠狠一抽,怒道:“走啊!你倒是走!”
那灰马吃痛,嘶鸣一声,抬腿奋力拉着马车,绳索勒进肉里,看得谢曜暗暗心痛。他想到芦苇,心下不忍,眼看那道士又要落下鞭子,忙扬声道:“且慢!”
那道士闻言一怔,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满面刀疤的丑陋男子朝他们呼喝。
“你是谁?管我们干么?”
谢曜翻身下马,上前拱手道:“两位道爷,这马你越打它,它走得越慢,不如让在下帮你们一个忙罢。”语毕,谢曜伸手摸摸马鬃,低头在它耳畔轻声说了甚么,顿时那马一撅蹄子,拖着马车立时奔跑。
两道士一个不防,险些被甩下马车,左侧那道士将马鞭一卷,稳住身形,转过头一看,谢曜站在路边袖手而笑,衬着他脸上那丑陋狰狞的刀疤,这笑容怎么看都好像是嘲讽一般。
“吁——”那道士勒住马缰,颇为生气的跳下马车,拿马鞭指着谢曜,“你是故意来瞧我等出丑么,喂,你姓甚名谁……”
“鹿师兄,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回去罢,可别误了廖师叔的寿诞。”车帘一撩,但见一名十六七岁的道姑,腰间佩剑,明眸皓齿。姓鹿的道士听她劝慰,瞪了眼谢曜,转身上马车,一抖缰绳,那灰马踱了踱步,竟又不走了。
三名道人面面相觑,那道姑看了眼远处的谢曜,和另两人商量道:“鹿师兄,姬师兄,要不咱们请他过来帮忙驾车罢?这车厢里几块大石碑,我们也搬不走呀。”
姓姬的道士点点头:“就听师妹你的。”
谢曜正在整理马鞍,突然听得远处有人喊道:“这位兄台,麻烦来帮我们驾车,事后给你银子。”这句话毫无礼貌可言,谢曜却略觉好笑,他这时已经知道三道皆是全真教门下,有意打听孙不二情况,于是颔首同意。
那道姑见谢曜肯帮忙,十分欢喜,笑着道:“多谢。”
谢曜摆摆手,坐在马车中间,另两个道士颇不情愿的被挤到一旁。
“你们都是全真教的?”
道姑答道:“是,这位是我师兄鹿清笃,这位是姬清虚姬师兄,我俗家姓孙,名清因。”
鹿清笃闻言甚是不悦,道:“孙师妹,干么将我等名号说给不相干的人?”
孙清因语塞,看了眼谢曜,将帘子放下,不再继续。
谢曜打扮朴素,面容丑陋,将他当做寻常马夫也不奇怪,他自己如何不知这三个小道的想法,自古以貌取人者数不胜数,谢曜至多笑一笑,绝不会放在心里。倒是重阳宫门下以“处志清静
”论辈分,这几人不知是谁弟子了。
他一边驾车,一边询问:“听说重阳宫的清净散人孙道长,多年前被人打成重伤,现下可还好?”
姬清虚看他一眼,似乎惊讶他竟然知道这些,忍不住道:“好甚么好,祖师爷都卧病这么多年了,前不久终于能开口说话……”
“能说话了?”谢曜又惊又喜。
姬清虚嘿嘿一笑,模仿起孙不二的样子,伸出手结结巴巴道:“只能啊啊哦……嗯,吃吃,我要喝……水……水……”那边厢的鹿清笃已经的笑出声,姬清虚也哈哈一笑,捧着肚子笑作一团。
谢曜见二人毫无尊重之意,眼神一深,沉声训斥:“孙道长乃是长辈,身有疾病,已是不幸。尔等拿此背后嘲笑,成何体统!”
他神容不怒自威,鹿清笃和姬清虚皆是一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待反应过来,面前之人不过是个马夫,立时冷冷一哼:“管你何事,好好驾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