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我都说了南希仁活不过明日,你怕甚么?”
杨康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傻姑蹲在地上抱肩道:“那个大块头知道我兄弟的名字,他打了我兄弟一掌,说‘杨康,原来是你’,就不见啦。”
欧阳锋和裘千仞忙看向杨康,杨康面有菜色的点了点头。
“你如何不早说?倘若南希仁留下蛛丝马迹,我们的计划岂不是白费!”裘千仞叹了口气,当先走出。欧阳锋看了眼谢曜,一甩袖道:“等解决了南希仁,再来找你算账!”
三人登时不再逗留,转身走出墓室去杀南希仁。
谢曜便在三人转身的刹那,无声哽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却不知后有只是未到伤心处。便是这短短几个时辰,他仿佛已经受过了世间最苦最苦的酷刑。恨欧阳锋几人狠辣无情,却也恨自己无能,千百情绪纷纷涌上心头,恩师之死,竟麻痹了身上的断骨之痛。
“谢疯子……你……你怎么样?”
天书不知何时化成人形,她想伸手拉起谢曜,却发现谢曜曲折的右臂,碎骨将皮肤戳破,正汩汩的往外流血。她一看四周尸体横陈,惨烈难以名状,伸着手,竟不知该如何碰他。
天书愣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拽着谢曜左手,将他半背半扶,往墓室外走。她咬牙道:“我必须带你离开桃花岛,否则欧阳锋再来,你便不是断骨这般简单。”
天书说罢侧目看了眼谢曜,只见他目无焦距呆呆的凝望某处,色若死灰。也不知是龟息丹的作用,还是他本身的情绪流露。
两人刚出墓室门,突然一张脸凑到天书面前,天书想也不想,抬手便是一招火焰刀。她与谢曜朝夕相处,谢曜所学的功夫,是以都会。
“姐姐别打我!”傻姑脚步不知走的什么轻功,竟躲开了天书这招。
天书正准备骂她白痴蠢货,若不是她引狼入室,焉能有此惨剧!但她看了眼茂密的林子,忽然神色一转,柔声道:“傻姑,你带我和你的元始天尊哥哥去岸边好么?”
“岸边?是我来接你们的地方么?”
天书点了点头:“是呀,你带我去了,我就给你糕饼吃。”
傻姑一听糕饼,双眼发光,蹦蹦跳跳的转身带路:“姐姐你一定是天上的神仙,傻姑一辈子都没有看见过你这样漂亮的人!”
天书干笑一声,道:“你领我出去,你也会变得一样漂亮。”
傻姑闻言喔喔欢呼,转头一看,问道:“姐姐,元始天尊哥哥是睡着了吗?”
“……嗯,你别吵他。”
傻姑一把捂住嘴,做贼似的悄声道:“好,好,我不说话啦。”傻姑在说完这句后,当真没有再说话,一路时不时瞧见被灭口的哑仆,桃花岛上人应是全死了。傻姑领着天书来到岸边,只见水天相接处泛起鱼肚白,不知不觉,这漫长而惨烈一夜已经过去。但她也知道,谢曜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夜。
岸边只停泊着一艘小舟,天书明明记得岸边还有大船。她见已经出了桃花岛,本相毕露,一把揪着傻姑的衣襟,恶声恶气道:“说!岛上还有没有别的船!”
傻姑被她翻脸的模样吓坏了,半晌才道:“我……我爷爷开走了一艘……瞎子开走了一艘,没有其它的啦!另外一个爷爷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上来的,我没有看见他们的船……”
天书听她爷爷前爷爷后的,简直胡言乱语。正要继续追问,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尖啸,只见杨康振臂,指着天书他们方向不知在说甚么,随后只见哦欧阳锋和裘千仞狂奔而来,眨眼间便奔近许多。
天书心下大惊,将傻姑重重一推,也顾不得是小舟还是大船,将谢曜扶进小舟走,用尽全力推船下水,甩桨急划。
欧阳锋等人追到,天书的小舟已然飘去十数丈远。他眼力极好,只觉天书面目熟悉至极,愣了一下,从袖中摸出欧阳克所画的那幅美人图,惊声道:“照啊!原来是她!可恨我方才没能发现此女,否则定要杀了她给我侄儿殉葬!”
欧阳锋说罢,低头一看,抬腿勾起一块拳头大的岩石,看准方向,朝天书的要害狠狠掷去。天书本在划桨,见欧阳锋动作,一块黑色物什砸来,她后退两步,举起木桨“当”的一下打飞,但这木桨也伴随着“咔擦”一声,折为两截。
天书虎口微微发麻,她心中怒极,就着手中半截桨柄,力贯手臂,使劲儿往岸上一扔。欧阳锋等人竟没想到她还敢还击,慌乱下退后两步,那半截桨柄“嗤”的一声正好插-进欧阳锋原站沙土之中。
但这一阻,那小舟已经离岛数十丈,再追不回了。
天书又划了一段时间,确定欧阳锋等人赶不上,这才把另一只木桨放下,将谢曜扶在舟头。
一个微小的海浪打来,几滴海水溅进谢曜眼中,他无意识的眨了眨布满血丝的双眼。
天书愣了一下,算了下时间,上前拍拍他脸,提醒道:“龟息丹药效已过。”
谢曜却恍若未闻,他依旧斜趴着,目光紧紧望向离的越来越远的桃花岛,眉间一抹化不开的愁云。
桃花岛渐渐缩小成一个点,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依然没有收回视线。
纵然眼睛干涩的无法再转动,但却再也流不出多余的热泪。
天书如何不知他心中伤痛,但她从来不会安慰。她只能从裙摆撕下布条,冷冷的对谢曜说:“手臂再不包扎,也要废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的双腿,已经废了。
谢曜似乎将她这句话听了进去,他好半晌,忽然淡淡的“嗯”了一声。
天书以为他会说话,但等了良久都没有等到谢曜的第二个字。他嗯一声,仿佛只是为了告诉天书,他还活着,并没有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辞、2+x>=4的地雷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