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鄩笑道:“夫人不用惊慌,本帅观此子天赋非凡,将来必有一番惊天作为。可惜身在这村野之中,若无名师调教,恐怕要埋没了他的天分,空耗了他这一身才情。今ri本帅与他有缘相见,实在是对他喜爱至极,不知夫人可否割爱,让他且随我去学些本事,历练一番。本帅敢断言,如果调教得当,他ri后必有机会建功立业,做一方国之柱石,争一场出将入相的富贵,为你这一家光宗耀祖……”
张娥一把将江统拉到了身边,紧紧抱在怀中,急忙拒绝:“噫!你这是想把俺儿带走啊?那可不行不行,俺儿才多大个人儿啊!俺身边哪能离开他!”
江恕与江和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猛然忆起青云子所说,江统“七岁时当遇贵人救其xing命,若能将此子托付于他,可消解命中劫数”等语,怕是今ri正好应在这刘鄩身上。
江恕就给江和使了个眼se,让江和去劝说张娥一番。江和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对妻子说道:“人家上将军可是个大贵人!咱家统儿能跟着他,那是几辈子修也修不来的福气!你也为咱儿子的前程想想,这该是多大的造化啊!老守着他不是把他给耽误了?你就不想他长大后能有出息?给你脸上也添点光?”
张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口中叫道:“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刘鄩微微一笑,说道:“夫人,本帅看得出你们母子情深,不忍就此离散。你看这样可好?不如你们一家都随我迁至京城,吃穿住用一应花销皆由本帅全力承担。如此一来,既可以让你们母子时常相聚,也可让本帅早晚教他长进……”
张娥连连摆手,又对着刘鄩不停作揖行礼:“俺知道你是个好人,不是俺不识抬举,实在是受不起这份天大的恩情。俺除了种田啥也不会,也离不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俺不求儿子以后大富大贵,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江恕在旁边急了,大声斥责道:“天下哪有你这样的母亲?放着锦绣前程不要,难道非让你的儿子也种一辈子田吗?”
张娥怒容满面,刚想对着江恕发作,可猛然想起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在场围观,只能忿忿不平地强忍下来。
刘鄩悠悠说道:“夫人啊,如果本帅今天非要将你这儿子带走,你又该当如何啊?”
张娥听他这般说,不由愣怔了一下,霎时便心头涌起凄凉之感,悲从中来,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口中喃喃说道:“要是你非得把俺儿抢走不可,俺今儿个只能跟你拼命!拼不过你,俺就一头撞死在这!”
刘鄩见状,喟叹一声,急忙出言安慰:“夫人不必如此,君子不强人所难,既然你心意这般决绝,本帅不带他走便是!”
江统在旁边听了半天,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急忙插言:“我娘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我娘。既然娘舍不得让统儿走,统儿便不能跟你走。我知道你也是一番好意,我记下了,咱们来ri方长,等我长大后一定会去找你的!”
刘鄩听了哈哈大笑,赞道:“好一个来ri方长!说的好,那咱们说定了,你长大后可记得一定要去找我!”
江统重重点了一下头,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江恕、江和两兄弟对望了一眼,都不禁摇了摇头,暗暗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刘鄩看着小江统,心中多少还是感觉有些遗憾,倏尔想起一事,便随手从腰间摸出件物事来。那物事用华美绸缎裹着,约有尺余长,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刘鄩将这件物事递给江统,微笑着说道:“这件虞帝神兵,跟了本帅已有十余年了,今ri你我有缘,就将他赠送给你,做个见面礼吧!你可一定要收下,以后好好保管它!”
江统接了过来,刚想打开来看,刘鄩伸手将他制止,对他说道:“眼下先不要打开,等我走后,你再细细端详吧!”江统便依他所言,将那物事收入袖中。
刘鄩转过身去,大声喊道:“来啊!将那王县令押上前来!”
众人这才想起,那王县令还在一旁跪着呢!好半天大气也不敢喘,瞧那架势,怕是恨不得自己早已凭空消失掉,没人念及他才好。
王县令哆嗦嗦被押了上来,跪倒在刘鄩面前。
刘鄩上前一把将他拎起,口中斥责道:“站好了!身为朝廷命官,如此行状,成何体统!今ri本该将你和那牛校尉一起斩首示众,念你是被迫行事,且饶你一回,ri后定要好好善待你治下的百姓,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否则再让本帅知晓你有任何不端之事,必严惩不贷!你可听清楚了?”
王县令双腿依旧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虽有心拼命抑制却难以见效,只得颤栗着答道:“下官……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刘鄩大手一挥:“此事本帅就不向皇上奏报了。你ri后若能真心为民,做个好官,本帅允诺你一定向朝廷举荐,对你提拔重用……带着你和牛校尉的人,赶紧滚回去办差吧!记住,以后不许再sao扰这里的村民!”
王县令噗通一声跪下来,连连叩首,感激涕零,口中称谢道:“多谢上将军大恩!下官以后一定好好为国尽忠,为民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答上将军恩情!”
刘鄩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有刘鄩的亲兵上前来,为王县令松了绑。
王县令赶紧从地上爬起,朝着那些锣鼓手衙役和牛校尉带来的官兵招手示意,令几个官兵收拾了牛校尉的尸首,然后一队人马灰溜溜的朝来路奔逃而去了。
刘鄩向在场的乡亲们拱手一周,朗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让大家受惊了,还请多多见谅。皇上登基未久,国家战事频仍,任用这种蠹虫官吏只是朝廷一时失察……想那王县令受此教训,以后必不会再为难大家,大家只管好生过ri子。如今朝廷奖励农耕、减轻租赋、禁止差役,大伙的ri子往后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众乡亲齐齐高喊了一声:“好!”
刘鄩翻身上马,再次拱手道:“乡亲们请回吧!后会有期!”然后策马行至江统面前,也向他拱了拱手,说道:“小子!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我可等着你来找我呢!后会有期了!”
江统也学他的样子,拱了拱手,说道:“好!将来一定会去找你的!”刘鄩哈哈大笑,拨转马头,率领他带来的一众亲兵,疾驰而去。
江统怔怔地站在那里,目送刘鄩一路归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仍不愿移步。
张娥在身旁见他这样,忍不住心中泛起一阵醋意,怪声怪气地说道:“哎呦喂,儿子,怎么着啊?舍不得这个大官,真愿意跟着他去享福,不要你娘啦?”
江统嘿嘿笑道:“哪能呢?统儿还是跟娘亲!天底下只有娘对统儿最好,就算娘舍得让统儿走,统儿也舍不得离开娘啊!”
张娥听了心中美滋滋的,拿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说道:“算你这个小兔崽子有良心!你可不知道娘把你生下来,遭了多大的罪!你要是不跟娘亲,怕真是要天打雷劈呢!”
江和在旁边忍不住怒气冲冲地说道:“天底下就你功劳最大!多好的事叫你给搅黄了,赶紧回家吧!”
张娥顿时火了,反冲着江和嚷嚷了起来:“俺还没找你算账呢!咋又想把俺儿送给人家呢?哪见过你这种当爹的?这ri子你还想不想过了到底!”
江和见她如此,连连告饶,拉着她就往家中走。江刘氏带着小孙子江治,一边在旁好言劝解,一边随后一同回了。
乡亲们也陆续散了,各有去处。打谷场里,只剩下了江恕和江统两个。
江恕叹息了一声,对侄子说道:“统儿啊,今天你实在不该和那牛校尉强争硬顶,若不是这位刘将军及时赶到,你岂不是当真就丢了xing命?《道德经》里有言‘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素书》中也说‘畏危者安,畏亡者存’……盲目的勇敢只能视为愚蠢,你以后可千万要切记在心!明天开始,大伯就为你解说这生死之义吧!”
江统赶紧对大伯拱手道:“多谢大伯教诲,统儿错了,以后一定牢牢记在心上。”
江恕微微笑道:“或许一切都是天数,也是你命不该绝。这个刘鄩,倒确实有几分侠将风范,心智也果真不凡啊!可惜……”
江统急切插话道:“大伯,现在的新皇帝手下有这样的人做上将军,看来他能登上皇位也不算侥幸啊!我猜他和那个乱世激an雄曹cao,应该有些相似之处!还有啊,我看这个叫刘鄩的,他的本事应该不在义父之下……对了,义父他去哪了?”
江恕此时也迷惘不已,猛然想起,这木晃为何会这么久都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