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再问,“老人家,这画你卖多少钱?”
白胡子爷爷挺会做买卖,识眼色,趁机坐地起价,用词都文雅起来,“真迹贵无价,仿迹不便宜,五十两——”嘿嘿乐,“银子就行了。”
“通宝银号的票子,收不收?”大概是外地客,很是爽气,不讨价还价。
“不收。”老爷爷摆手,“小老儿老眼昏花,不识票子,只识真金白银。”
“得。”口音果然北来,“给您金子吧。谁身上能背五十两重的银元宝?”
夏苏斜睨,见一锭小小金稞。
老板高兴极了,将金子收妥,摘下画,卷好了,双手奉给客人,喜滋滋煮面去。
夏苏只和那几人隔开一张桌,听买画的客说起京师名宝铺子都在收说墨笈上的画,仿画若好,也出得了高价,五十两不算贵,云云。
这时,斜对岸的涵画馆让她分了心。馆里的伙计开始上门板,客人们陆陆续续走出来,直至夜色全然笼罩,铺子再不漏半丝灯光。
生意不错。
吃完一碗面的工夫,就有四五名客人卷轴而出。
也没什么异样。
夏苏冷眼淡然,心思却不禁回到胡氏说起的事上。
胡氏夫家富有,子嗣凋零,丈夫一死,亲族贪念不断,打母女俩的主意。胡氏不得已,将所有田产铺面换成现银,带了女儿迁到苏州。
说到胡氏同赵大夫人的关系,其实压根不是远亲,不过娘家与赵大夫人的娘家同县,老一辈之间有些来往。胡氏帮赵大夫人娘家捎带书信,赵大夫人见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又见胡氏品德端良,就留她们住在赵府,仅此而已。
胡氏颇有经商之才,很快着手买了铺面,做回原先的珍宝古董买卖。她一面保持精明,一面装不精明,也存了给女儿找赵家儿郎为夫的心思,故而显露部分值钱家当,通过大夫人,寄放在赵府府库里。
约摸一年半以前,铺里新货延误,胡氏急忙从库里取了一批古董,暂充门面,不料竟让经验老到的大掌柜看出其中有假古董。而当初寄放府库前,这些古董都经过大掌柜的眼,分明是真品。至少,大掌柜确信,自己一双眼鉴同一件古董,不可能看出两种结果来。
胡氏怀疑府库管事手脚不干净,自然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赵大夫人。
赵大夫人顾虑到库房有二房的势力,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想落二房话柄,决定先暗中查实。她也建议胡氏再找其他古董鉴师看一看,若确定东西变假的了,她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