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庄拱手言道:“上将军仁义,赵庄心服。”
“将军如此褒奖,却是不敢当了。”乐毅又是一阵大笑,“走!痛饮一番辽东山酒,再议下战。”带着几人便大步进帐去了。
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开,齐国朝野震动了,如今就连上将军触子都战死了,这让老齐人一时根本无法接受。
当年魏国如日中天的时候,正是齐国倾国之力,在马陵和桂陵两战中,将他拉下了马。从此以后,老齐人就有了一种藐视天下的骄傲,就算如今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强国的秦国,其实老齐人也没有将此放在心上,在他们的印象中,秦国纵是强大,但比起齐国来,那也必须得稍逊一筹。
如今五国联军逼近,齐国主力大军却是全军覆没,这让老齐人的这股信念突然就天塌地陷了。谁能想到当年穷的一家人只有一条裤子的燕国,突然一下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呢。
和市井巷闾之间的躁动纷乱不同,王宫中齐王已经勃然大怒,他毫不犹豫的下旨,诛灭触子九族!一夜之间,触子一家老小三千余人,连传统刑场也没有都没有到,便被王室禁军斩杀在府邸之中。
齐王却是余怒未消,立刻擢升临淄守将达子为上将军,率领二十三万大军西进祝柯,要据险击溃联军。
达子虽说不是什么名将,但也算是一员久经沙场的悍将。他知道现在齐国危在旦夕,顾不得个人的兴衰荣辱,连夜整兵率军出临淄,日夜兼程三昼夜。大军堪堪望见祝柯城堡的箭楼,便见漫天烟尘裹着隆隆沉雷从济水东岸压来,烟尘中旌旗猎猎号角声声,恍惚之间仿佛天地塌陷一般。
“全军列阵!”达子拔出长剑嘶声大喊。
为了快速截住联军,达子的二十三万大军不是步骑一体开进,而是骑兵在先步兵随后,辎重更在步兵之后。
如今疾行三日,一路连绵断续竟拉开了将近二百里。达子的谋划是:祝柯以东一马平川,直到临淄几乎无险可守,只有将乐毅联军堵截在祝柯以西,临淄才能平安;惟其如此,八万铁骑先行进入祝柯要塞凭险堵截,后续步军辎重晚到半日一日,正好在要塞背后的山塬上构筑壁垒,形成第二道防线。
大军开拔之前,斥候报来的军情是:联军内讧,魏韩两军已经退出,乐毅下令大军休整旬日再酌情东进。
齐王哈哈大笑:“乌合之众也!合纵联军几曾成过气候?达子,放手狠狠杀!战胜之日,寡人亲自劳军!”
然则万万没有料到,内讧的乐毅联军却如此快速,竟在三日之内便过了济水压到了眼前。
仓促之间,陆续涌到的八万骑兵,便在尖利的牛角号中隆隆横展开来。本来就是人困马乏,更何况全然没有急战准备,后队茫然不知所云,人喊马嘶中正在乱哄哄列阵,对面蓝边红底的“燕”字大旗,与两翼的“秦”字黑旗“赵”字红旗已经山呼海啸地压了过来。
达子心都凉了半截,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他知道自己率领的这支军队,是齐国最后的力量,倘若再出现变故,那真的是天塌地陷了。
达子睚眦尽裂,大吼一声,“杀!为了大齐!为了我们身后的妻儿老小,将敌人赶下去!”
主将的武勇虽说能够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但那要看在什么时候。如今仓促应战,前军抵挡不住,节节后退,后军却是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纷乱的战局就是让白起来估计也会头痛,何况达子现在早已经陷入了疯狂的拼杀之中,哪有空去指挥作战。
棕色的皮甲雪亮的丛林狂野的杀声,辽东铁骑的棕红色怒潮雷霆万钧般瞬息湮没了紫色的孤岛。仅仅一个时辰,怒潮烟尘便平息了。齐军八万铁骑几乎被包抄全歼,只有小股游骑落荒逃走。
刚刚佩起上将军大印六日的达子,虽然死战不退,但哪里还能挽回战局,却是被侧后闯过来的胡殇给砍成了两截。
乐毅厉声下令:“步军拖后掩护!铁骑悉数疾进,包抄齐国步军!”
片刻之间,辽东铁骑居中,秦赵铁骑两翼,在茫茫旷野展开成一个十多里宽阔的巨大扇面,仿佛苍茫天宇中翼若垂天之云的鲲鹏展翅,向东面逶迤而来的十多万齐国步军压了过来。
却说齐军步兵正在兼程疾进,突兀便见浑身带血的骑士乱纷纷迎面撞回。一阵纷乱的叫嚷,前行步军大将顿时面色苍白地钉在了当场,军士们哗然骚动,只作势便要回头。步军大将愣怔得片刻,便是一声吼叫:“快!回防临淄!”话音落点,前军回头便跑。“快回临淄”的惊慌喊声却是比军令传得快了许多。
片刻之间,十五万步军便漫无边际地撒开大步向东逃跑。一盏茶的功夫,便与长蛇阵一般的辎重牛车大队相遇,不管步军大将如何呼喝要护卫粮草一起回防,惊恐的乱兵只是绝堤洪水般狂奔而去。
便在傍晚时分,三国铁骑披着血红的霞光终于追了上来。辽东铁骑居中掩杀,秦赵铁骑却从两翼超前包抄,及至将溃逃的齐军兜头截住,号称“技击强兵”的齐国步军竟是纷纷丢下长矛盾牌,高举着双手投降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