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飞脸色微沉下去,摇头:“这是我的第三任妻子,我第一任妻子,圳阳战役的时候,她正从城里往回赶,当时电话还能打通,我和她一直保持通话,告诉她要坚持下去,要勇敢,一定可以逃出来的,当时保护他们那批人出城的是驻军的一个连队,一百来号人,为了让老百姓离开,驻军几乎都在跑步前进,跟着卡车、装甲车和坦克,但最后还是来不及,我站在山顶上,看着另外一面铺天盖地落下来了那种导弹,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陨石一样。”
廖飞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第二任妻子是在全面战争开始之后的第三年,她是跟着一支逃难的队伍从大南方过来的,走到我们这里来之后,还被一些暴徒追杀,我带着人救下了他们,但救下他们的时候,他们的队伍差不多被暴徒杀光了,就剩下她还在跑,她求我说,让我赶紧带着人去救那些同伴,救下他们,她就当我老婆。其实我当时哪儿想那么多呀,带着人过去了,但是赶到的时候,那些人都被暴徒杀死了,没有留一个活口,那些杂碎连他们的衣服都扒光拿走了。”
廖飞看着那副惨状,却听到扑通一声响,再回头,看到那女人倒下了,详细检查之后,才发现她早就受伤了,一直撑着,撑着来附近找之前无线电联系过的廖飞等人。廖飞带着那女人赶回营地,医生检查之后,说因为缺少药品,她的伤口感染很严重,基本上救不活了,不如给她个痛快,因为她现在很痛苦,非常痛苦。
那女人就躺在帐篷中,抓着廖飞的手,死死咬住嘴皮,咬得鲜血直流,脸上却带着笑意,用颤抖的声音对廖飞说,谢谢廖飞所做的一切,虽然晚了,但依然谢谢他。
坐在那女人旁边的廖飞不知为何,看到那女人的模样,就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心中觉得自己妻子死前会不会也是这么痛苦。随后廖飞泪如泉涌,嚎啕大哭,随后哭声就像是传染病一样,整个营地中的人们都开始哭起来。
回忆到这里,廖飞呆呆地看着远方道:“大家为什么哭?我不知道,每个人看见同样的一件事,带来的回忆却不一样,我以前只是个经营小超市的老板,以前就当过一段时间的民兵,根本不是军人。”
女人死前,抓着廖飞的手,告诉他,要是不嫌弃,她就当廖飞的媳妇儿了。
廖飞哭着点头,女人闭上了眼睛。
廖飞摇头道:“到她死,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翻遍了她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没有找到任何可以代表她身份的东西,最后埋葬她的时候,我在一块木牌上只能写着‘廖飞的老婆’五个字。”
廖飞抹去眼泪,朝着自己第三任妻子挥了挥手,他妻子也叉着腰,努力抬起手来向他挥手。
唐术刑、姬轲峰和顾焰没人说话,头也不抬,只是跟着廖飞继续朝着前面走着。
“第三任妻子怎么认识的?”唐术刑忽然开口问。
姬轲峰皱眉看着唐术刑,觉得他不应该问这些敏感的问题,但唐术刑没搭理他。
廖飞继续道:“第三任妻子也是逃难来的,两个月前到的,她来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众人一愣,驻足看着廖飞,廖飞反倒很奇怪地看着他们,示意他们继续走,自己也继续说:“干嘛惊讶?这没什么呀,孩子总需要父亲吧,而且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新生命的诞生了,这里需要新的血液,所以,我们在努力地进行重建,希望能给将来的孩子们创造出一个好的环境,至少能让他们健康的成长。”
廖飞说话间,他们已经看到了停靠在前方的那架大型军机,看得出来飞机是赤晨的,赤晨是从抵抗军方面夺来的,机翼上面以前抵抗军的标志已经被涂抹过了,而机舱口,两个飞行员模样的人正坐在那里,看见唐术刑等人到了之后,转身进入机舱,立即发动了飞机。
此时,飞机周围围满了人,廖飞挠着脑袋说:“别见怪呀,我们其实很多年没有见过飞机了,特别是这种大型的飞机,所以都很好奇。”
唐术刑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后三人登机,就在他们走进机舱的那一刻,廖飞追了上来,将几个烤熟的土豆塞在他们手中:“这是我们自己种的土豆,我老婆烤的,挺好的,没有问题,可以吃,就是个头小了点。”
唐术刑只是点头,拿过土豆。
廖飞回头看了一眼围在跑道周围,却始终没有将脚踩上跑道的那些人,看着唐术刑道:“希望你们平安回来,如果平安回来,不管结果如何,回到这里吧,这里是家乡不是吗?我们都你们的亲人,亲人不多了,大家都希望你们能平安。”
“谢谢。”唐术刑好半天才说出这两个字。
随后,廖飞退后,向三人敬了一个军礼,紧接着道:“当然,能够世界和平,再没有战争是最好的。”
唐术刑只是点头,一个劲的点头,但当他看到廖飞转身走下飞机的时候,双眼已经完全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