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夫人觉得田家这门亲事很好,但是她到底还是怵着自个的儿子的,写了封大白话家信寄去了封州,等待儿子的定夺。
宋力刚还是老样子,忙的很,总是不在武宁伯府,家信是由当家主母张氏接收了,因着长久的婆媳斗法,张氏对于来自婆母的家信是十分警惕的,根本就没有半点的顾忌,当场就拿了裁纸刀,开了家信。
看完了信中内容,张氏怒从心头起,恨不得撕碎了这封信。
“呸,想做我的夏儿做继室,好大的脸,做梦!”张氏啪的一下把信拍到了桌面上,发出了巨大的拍击声。
当家主母发怒,屋子里的仆妇丫鬟们纷纷跪下,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张氏深吸了几口气,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圈。
不行,夏儿的亲事决不能由着婆母胡来,虽说结亲凭的是父母之命,但是万一婆母口头应下了亲事,甚至收下了对方的八字庚帖,那么这门亲事就成了甩不掉的烂狗屎,对方要是死巴着夏儿不放怎么办?而且就算最后迫于夫君的威势,对方退却了,但这事对于夏儿的名声也是一个大妨碍,万一对方有意放出两家曾经有意议亲,结果宋家却突然反悔的闲话,那么夏儿的名声就难听了。
这事得早点和夫君说,必须得由夫君出事压下这件事,甚至压下婆母的阴暗心思,绝不能让夏儿再遭受半点的委屈。
可怜我的夏儿,真是,唉。
张氏马上提笔写信,把自己的担忧一一写明,然后连同老夫人的家信,一齐交给了护卫,命他马上赶往军营,务必要尽快交到宋力刚的手中。
此时此刻的宋力刚也正在发火呢,宋勇毅寄给宋知秋的信落到了他的手里,信里的内容令他大动肝火,要不是宋力刚不想暴露宋勇毅的真实身份,让他好好在军营里磨练一番,宋力刚早就冲到宋勇毅的营地里把他痛揍一顿了。
宋勇毅收到家中的报喜平安信后就给宋知秋写了信,因为是私信,所以宋勇毅把他的心思都写在了信里,他写好信后,等了半个多月,才总算等到一月一次的寄信日子,把信寄了出去。
军营不同寻常所处,将士与外界的联络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就连寄回家的家信也要严格管控,一月才只得通信一回,而这点限制虽说是限制,但是其实更多的是朝廷对将士们的优待,因为寻常人家哪里来的门路寄信回家呢,如若不是正好有人归乡或路过,就只能托路过的商队寄信,而这还不能保证家人能否收到信,寄信的资费还贵,而将士们的家信和饷银却能经由这一月一次的通信寄回家,军中还不收分文,况且寄出信后只要再等上一个月,大多能收到家里的回信或者一些小物件,比如鞋,谁不欢喜。
宋勇毅就是经由这个渠道把信寄往了余州,寄到了宋知秋告诉给他的一处铺面,那是秦、王府的产业,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信刚刚出了卫所,就转到了宋力刚的手上。
为了更好的磨练宋勇毅,宋力刚没有和卫所说明宋勇毅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却通过一位郎将与负责收信寄信的军中差吏通了话,特别指明,只要是新兵赵毅的信,通通都转交给这位郎将,而这位郎将正是因为通过武举而获得晋升的原宋力刚亲卫,鲁车。
宋勇毅的心思就这么坦坦白白的暴露在了宋力刚的眼皮子底下,半点没有隐藏。
“老子要扒了你的皮!”宋力刚恶狠狠地对着这封私信吼道,然后抽出了随身铁鞭,几鞭子下去,放着信的桌面上就多了几道深深的鞭痕。
宋力刚这一副凶神恶刹的模样,门外的亲兵差点没敢进来,躲在门外瞧了好半天,见宋力刚的怒气消下去了一些,这才壮着胆子进来递上了新到的家信。
然后,宋力刚看完家信就炸了。
“老子还没死呢!”
宋力刚怒气汹汹地驰马冲出了军营,扬鞭催马地往封州城赶去,后头跟着的一长串的亲兵和护卫们。
亲兵和护卫们见着主将杀气腾腾的样子,一个个都缩着脖子,半点不敢吭声,只顾驱马赶上。
宋力刚心里憋着气,一路上都在想着该怎么压制亲老娘的胡思乱想,怎么树立身为一家之主的权威,可是想着想着,他的怒气反倒消下去了。
因为这事不经想啊,他再能,再是一家之主,再是一言九鼎,又能把亲老娘怎么样呢?是能把亲老娘打一顿呢,还是能把亲老娘软禁起来?这都是不可能的事啊,他还没不孝到这份上啊。
唉,摊上一个爱瞎捣乱的亲老娘,真是累啊。
宋力刚回了武宁伯府,见着了张氏,看着张氏一脸殷切盼望他做主的模样,他,他觉得心里好虚。
“咳,夫人,这事你看该怎么办?”宋力刚怂了,把这事的决定权推给了张氏。
张氏和他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见着他这副心虚认怂的模样,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还不就是顾忌着那位是他的亲老娘,打不得骂不得,偏偏劝又不听劝,他没法子收拾,只能让她出头顶上么。
张氏狠狠瞪了宋力刚一眼:“你不是一家之主么?你不是说要护着夏儿一生一世的么?你这一家之主就是这么护着夏儿的?”
宋力刚缩了缩脖子,有些尴尬:“娘她是些老糊涂了,田家的家世哪里配得上我们家,更何况还是屈作继室,这事我肯定是不能同意的。但是吧,要想打消娘的念头,最好还是我们自己给夏儿订一门亲事,这亲事挑选的事不是该交给你嘛,你要是有人选了,我这就直接和娘说,让她别瞎操心了。”
儿女的亲事的确大多是由母亲出面操持的,宋力刚这么说也没错,但是,但是有些亲事是由父亲一言定夺的。
张氏又瞪了宋力刚一眼:“当时不是你说要由你来选婿的吗?你不是说我们家根基太浅,从文官里难挑着相配的,最好从将门里挑吗?我不是正等着你开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