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酒宴当真是奢靡,彼时一众舞姬歌姬皆已献技,末了退出殿外,司马曜这便同众臣饮酒言欢。
司马曜饮下一杯酒,放下了酒盅,望见左列顶前头那席位空着,忽的轻叹一声,感慨道:“这般大好日子,老七若在,必定会同朕一醉方休!”
李太后始终偏爱少子司马道子,那日听闻司马曜将司马道子派去了淝水,心里头便颇为不快,加之今日万寿节,他仍未归,她更是冷着脸。
因司马道子不在,是以王敏慧连同司马元显也未来此,不过王敏慧堂兄王国宝居于庙堂,身为人臣,今日自也来此。
王国宝一向依附司马道子,而今司马道子被派去了淝水,他这心里头也不爽快。谢安自知司马曜所指是他谏言将司马道子派去淝水,叫他受了李太后的冷落。
他知司马曜怪罪自己,自然得回话,可他却故意避谈司马道子,只言:“陛下,苻坚作乱,淝水之战必不可免。”
言外之意,司马道子身为人臣,此去淝水探查军情乃是理所应当。
司马曜自是听出来了,他略显不悦,道:“今日是朕的万寿节,丞相大可饮酒作乐,朝中的事,不必牵挂。”
谢安从容一笑而过,并不回话,王国宝见司马曜心中似乎有气,便借势说道:“谢丞相真是功高盖主啊!”
话音方落,殿中一片寂然,众人皆不敢言,谢安亦是怔忡,功高盖主这话岂可乱说,何况又是当着司马曜的面,这王国宝分明是想将他置于险境!
如此气氛僵持良久,终听闻司马曜朗声大笑,同王国宝说道:“丞相忧国忧民,劳苦功高,自然受百姓拥戴!”
桓伊听闻司马曜言“拥戴”而非“爱戴”,不难看出,他对谢安,也略有猜忌。
众臣附和着笑两声,皆道:“陛下圣明!”
话音落下,司马曜继而道:“至于功高盖主,那是迟早的事。”
功高盖主又如何,这天下始终是司马家的天下,永远也不会是谢家的!
众臣又不敢言,谢安忙起身,走至大殿着正中央,跪地磕头道:“老臣惶恐,昔者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老臣所做,皆是身为人臣应当做的,何来劳苦,何来功高。”
司马曜见他这般,淡淡笑了笑,哼哼,算你识相!
“丞相这是何故,”司马曜作势,急忙走下来将谢安扶起,笑道:“朕不过同你说笑,你怎的还当真了,快些回席坐下。”
此事看似告终,司马曜坐回席上,望着桓伊道:“听闻子野善笛,今日不妨吹奏一曲,助助酒兴。”
桓伊淡淡一笑,这便站起身,冲司马曜微微躬身,而后转身接过阿宝手里的柯亭笛,这便走至大殿正中央,道:“微臣受命,献丑了。”
说罢,便举起柯亭笛吹奏一曲《玉妃引》,乐曲抑扬顿挫,令人心醉,真可谓“妙音发玉指,龙音响凤凰”,一曲奏罢,满座翕然赞不绝口,连司马曜也拍手叫好。
桓伊这时却道:“陛下,微臣弹筝虽不及吹笛之技,然亦足以歆合歌管,望陛下准许微臣拂筝吟歌,自弹自唱一曲,也盼有一人能为微臣吹笛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