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苏公公让人回来传话,传话的人说得不清不楚的,奴才听了半天也只得出了个大概,说是十四爷不知道怎么回事,抽冷子的竟是跟主子爷闹了起来,主子爷本就身子不爽利便是气得直接厥了过去,这回儿紫禁城里头怕是都要翻天了!”
“……你是说,老十四?”
心里一紧一松,饶是舒兰反应得再快也不免慢了大半拍才回过神。
“这么说,爷和晖儿都安然无事?”
“自是无事的,且不说小主子原就聪慧至极,惹宫中那两位欢喜都来不及,绝不至于刚进宫就惹出什么祸事,就说有爷在旁边冷眼瞧着,便怎么都会护着些,没有让火烧到咱们这儿来的理儿,便是您放宽了心就是。”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十四弟毕竟是爷的同母亲兄弟,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再加上眼下里这光景,我又如何能放得下心?”
“可是……容奴才说句逾越的,这会儿乾清宫乃至整个紫禁城里头都是一通乱,连太后主子都被闹起来去坐镇了,一时半会儿之间怕是也难得再探出什么有用的信儿了,指不定明天还有什么乱子呢,不若您还是先去歇会吧?”
舒兰自是不可能安下心去歇的,想到胤祯冲动起来那股子没脑子的劲儿,一方面猜忖着是不是向来心思不小的胤禟心有不甘上赶着撺掇了什么,一方面又忍不住猜疑会不会是胤禛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既怕自家爷遭了人家的道儿,被殃及了池鱼,又怕自家爷一时稳不住多做了什么动作被老爷子看出了个什么究竟,百种心思千般忧虑混在一起,竟是连感叹一句北京城的夜竟是这样长的功夫都没有,就一晃眼到了天亮,然好不容易盼来宫中的信儿,却是只见舒兰几不经意的皱了皱眉。
“这是?”
再是一路走来不易,再是花的心思不比哪个皇子阿哥少,身在皇家身在这后宅内院之中,舒兰到底是养尊处优了两辈子的人,陡然这么一熬多多少少有些受不住,看着方嬷嬷不似寻常那般急急报上胤禛传回的消息,反而递上一封有着熟悉字迹的信笺,心中不由得忍不住有点烦躁。
“如今紧要的关头竟是还敢用书信来往,进宫了这么久竟是半点记性都不长!”
“主子息怒,奴才虽说心中也有着同样的忧虑,可是细细问了一问,二小姐,不,十四侧福晋倒不是走的寻常路子,而是用的老爷留在宫中的人直接把信递到了咱们的人手上,便是虽说冒险了些,但应该是没惹了谁的眼去……”
舒兰的眉头虽是蹙得紧紧的,可听闻方嬷嬷此言心中却到底还是松了一松,手中亦是飞快的将火漆挑开从中抽出信纸,而随着目光所置她面上的神情也慢慢的有了变化,最后更是直接将信纸一合往桌上一拍——
“原来是她!”
舒云这破天荒上赶着递来的消息倒不算是全然无用,略过其中的抱怨和哭诉,算是让舒兰对前夜宫中的乱头有了大致的分数,她料到了以胤祯的胆色,绝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去挑衅老爷子的威严,这背后必然少不了唆使撺掇之人,可她没料到的是,这个人不是胤禟不是胤禛竟是消停了许久的,德妃。
“主子?”
看着方嬷嬷满脸不解的模样儿,舒兰并没有接话,淡淡再扫一眼手边的信纸,她倒也能猜到德妃为什么这么干,或是说她的本意或许并不是眼前这般模样儿。
德妃确实是被她一招摘了葡萄伤了藤儿给戳中了软肋不错,轻易不敢对胤禛动作,甚至还得规劝着胤祯少想少做,可这并不代表就真的是甘了心认了命,对胤禛一溜儿的扶摇直上没得半分想头,犹如舒兰对这接踵而来的一连串局势变化都有些措手不及,更别说向来就心有怨怼,甚至将他们夫妻二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乌雅氏。
而以她对德妃的了解,或是以德妃对康熙的了解,德妃再是另有他想也决计不可能这样简单粗暴的,在没有半分王牌在手的情况下,不考虑半分后果的把自家这个宝贝儿子往火坑里推,可是到了眼前这个地步,这其中是不是有完颜平婉的手笔,是不是有胤禛的推波助澜却也已然都不重要了,横竖眼前的事实是胤祯打永和宫回来在自家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就径直去了乾清宫,然后就闹出了让整个紫禁城为之地震的大事儿,如此之下,别说从明面上来看跟身在前朝的胤禛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就是硬有那别有用心之辈,有德妃对胤禛向来不待见这一点压在前头也根本转不出个花,说白了,德妃这抽冷子的一手不仅仅是彻底葬送了胤祯,还间接的成全了胤禛。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这回我倒是不知道该怨她好还是该谢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