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莹尚未答话,李锡珩已蹙眉道,“她们来做什么?”转头看向周仲莹,却已放缓语气问着,“是你传她们过来的?”
周仲莹点头笑道,“我不知你今日筵讲结束得早,还道又要午后才能回来,便叫她们过来一道赏花品茶,顺便一块用了午膳。赶巧儿你回来了,干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就当做是你赐宴好了。”
李锡珩先时还皱着眉,听了这话却已展颜笑道,“我说怎么好端端的,呼啦啦来这一群人,原来是你独个发闷闲着无聊。”笑罢,转首冲着那宫人言道,“孤不耐烦见那么多人,叫她们回去罢,改日再来给太子妃请安就是。”
周仲莹不料他这般反应,忙拉着他,缓缓摆首,着意劝道,“何苦来呢,大热天的白叫人跑一趟,既然来了,你就当做做面子功夫,和她们说说笑笑一阵也就完了。”望了一眼那宫人,不由压低声音道,“你都多少日子没见过她们了,也不体恤一下人家的心。”
李锡珩仰面直笑,看着她认真又执拗的小脸,忍不住屈指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低声道,“才说不必做贤后,却又这般大度。你光想着那些个人要照拂,就不怕我心里不痛快,没的倒把我往外推。今日我专程提早回来,是为和你一起,可没有那些个额外的恩典再许给旁人。”
说着已挥手命那宫人退去,那宫人本是端本宫中近身服侍的得意之人,见状忖度片刻,复又躬身道,“殿下容禀,娘娘此举一则是体恤众位娘子,二则也是为宽众娘子之心。连日来,各位娘子偏居己处,已是多有不满之言,只恐……”
尚未说完,李锡珩已断然截住,不悦道,“她们还敢有怨怼之言不成?是谁?又说过哪些话?不必隐瞒,一一说与孤听。”
周元笙心下大急,忙连连摆首示意那宫人噤声,奈何话已至此,那宫人满心只为她鸣不平,虽不敢直言相告,却转了话头回道,“众娘子皆是省事之人,并不敢对殿下或娘娘有怨言。只是听闻近来正殿中采买并收容了不少禽鸟,众娘子不知娘娘素怀仁善之心,每尝见到受伤禽鸟,便加意怜惜照料,故多有不解,原也属不知者之言。”
那宫人一面说,一面只想起来前听那几位选侍、才人等语带讥讽的谈及,自从太子妃来了端本宫,可是把这宫苑变成了珍禽馆,也不拘是什么,但凡会叫的能飞的,有了一点伤势的都抱进正殿里养起来,幸而这宫里头只看得见飞鸟,若是还有其他走兽出没,只怕端本宫就成了一群动物的窝了。
李锡珩听了这话,冷冷一笑,凝眉不语,便听周仲莹道,“多大点子事,回头解释清楚也就是了,不值什么。你且下去,传了殿下的话,再告诉众位娘子,明日得闲了我再请她们过来。”
“不必了,孤瞧她们顶好在自己阁中待着,一步也别出来的好。”李锡珩轻哼一声,唇边勾起一记浅浅冷笑,吩咐道,“传孤的话,即刻命内务府去采买一批禽鸟,不必什么珍稀之物,越寻常越好。分配到各殿各阁中,叫她们好生侍弄喂养,但凡有养得不好,或是养死了的,就罚她们半年薪俸。”言罢,再看了一眼微露诧异的宫人,淡笑道,“先把这话传给她们听,去罢。”
宫人得了钧旨,忙忙地出去传旨了。周元笙待人走远,方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还嫌我不够众矢之的么?”
李锡珩毫不在意地一把搂过她,将她紧紧贴在自己胸口,柔声道,“你是什么人,岂是她们能随意指摘的,我就是要让她们知道,得罪了你,就是得罪我!如今这端本宫是有女主人的,等闲容不得她们做耗。”
这番话说得颇有几分霸道,却也极是暖人心,周仲莹自知他性子如此,奈何不得,不禁又爱又气,也只好由着他胡闹罢了。倒是贴着他的心口,觉得那隆隆的心跳声让人心生安稳,便即阖目一笑,不再多言。
过了良久,脚步声再起,二人换了端坐的姿势,却见柔仪殿中内臣入内,禀道,“殿下,娘娘请您和太子妃即刻过去一趟,有事和二位殿下相商。”
李锡珩与周元笙忙起身,应了一声是。内臣出去等候,李锡珩一面更衣,一面暗自思量母亲找他二人何事,忖度片刻,心下微微一动,便对周仲莹,道,“你不必过去了,就说早起有些头晕好了。”
周仲莹看了他一眼,道,“娘娘传唤,我推搪不去,怎么说得过去?”
李锡珩笑了笑,柔声道,“不碍的,我自会替你解释,左不过就是那些事,我不愿你听着挂心。”抓起她的手,温柔微笑道,“我说过,只要你安心做天下间最尊贵最悠闲之人,无论内宫前朝,都有我呢,决计不会叫你生出一点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