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放了他也无妨!不过,我还是希望他看着我们成亲比较妥当。或者我可以考虑让他给我们主持婚礼的!”仇恒慵懒的笑着,但笑容却无法蔓延到他的眼角,他的手自然的朝着柳单尹的肩上搂去,黝黑深邃的双眸看着殷霆脸上所有牵动了每一份神经的痛苦。
殷霆阖上双眸,心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刀,凌迟成碎片,咬着唇,抑制住心底滔天的怒气和痛楚。
即使是烙铁印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也不急此时痛。但他很清楚,伊儿是在给冷炎制造救他的时候,是在拖延仇恒的时间。
仇恒的眸光闪动,眼底的森然化作诡谲的冷光,唇角抿着阴森悚然的冷笑。
这三年,殷霆给他的一切,让他承受的痛苦,他都要连本带利的还给她。
这个女人只是一个开始!之后一切的一切都会比这痛上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我们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他!”柳单尹袖下的手握成拳,脸上却只是冷漠和平静。
她比谁都清楚,像仇恒这种被仇恨浇灌了整整三年的心是不可能这么轻易相信一个人,她那拙劣的演技他也不见得相信。但她在仇恒的眼底看到了一缕别有兴味的笑,她知道殷霆或许还有活着走出去的希望。所以不管仇恒如今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和她成亲,她只能用这件事情拖延时间。
仇恒只是看着柳单尹的脸,眸光肆无忌惮的在她脸上游移,他的目光几乎亵渎的在柳单尹的身上打量着。
许久,他如同鬼魅般的笑了起来:“如果你真的不想看到这张脸我可以帮你毁了它,彻底的让这张脸消失!”说着,手便已经再次身上那烧红的烙铁。
殷霆胸口刚刚被烙铁灼伤的一大片还留着血水,皮肉撕裂,血肉模糊。手腕处血还在不住的流淌着。
柳单尹一把抓住他的手,脸上的疾驰而过的愤怒和痛楚被她掩饰的极好。
“不用!我不喜欢看这种血淋淋的场面!”
仇恒轻轻的笑着,轻轻推开柳单尹的手,那笑容如同冰窖中的千年寒冰,带着彻骨的寒意。手中的烙铁再次慢慢的抬起,朝着殷霆一步一步的走近。
“那我有办法不让他流血啊!”他脸上挂着阴森,诡异的笑,如同从地狱降生的魔鬼。
柳单尹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双眸遽然缩紧,身子狠狠的一震。
“我和你一样,也不想看到这张脸!”他轻声的笑着,声音说的极其轻柔,但在柳单尹耳中却比魔鬼更可怕。仇恒紧紧的握着那烙铁,一步一步的朝着殷霆靠近。
柳单尹不可想象,那烙铁若真的落在殷霆俊美的脸上会如何。身子带着绝望的恐惧剧烈的颤抖,拳紧紧的攥着。
“你想知道我把那女人葬在哪里了吗?”殷霆苍白,扭曲的脸上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布满了痛楚脸上有着嘲讽的冷笑,眼底并没有任何的恐惧,反而因他的举动,脸上的笑容更张狂了。
仇恒的步子骤然的停下,高举在手的烙铁剧烈的颤抖了下,眼底的怨恨更深了。
三年前,他被殷霆关入天牢,就连他母亲的尸首都还未来得及收。三年后,他逃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母亲的尸骨,但是三年的时间,即使尸骨还在,经历了三年的风吹雨打。况且他去找的时候,那尸骨早已不在了。
“葬在哪里!”烙铁被他狠狠的摔在炉子里,空中激起零零星星的火光,诡异异常。
“你想知道吗!可惜,那女人的骨灰除了我一人知道,没人知了!若是我死了,恐怕她就要永不瞑目了。”殷霆惨白突然间绽开妖娆的笑,双眸直勾勾的望着他那张愤恨的脸,含着血丝的唇勾起漂亮的弧线,然而尽管他此时极力的笑着,眉眼间蕴藏的痛苦却掩饰不了。
仇恒的面色陡然一变,他的冷静和得意瞬间被摧毁了,他一把揪住殷霆那只鲜血淋淋的手,毫不留情的摧残着。手一拳一拳的朝着殷霆鲜血直流的手腕袭去,带着摧毁的力道。
那麻痹的痛楚几乎要把人活生生的撕裂,痛的殷霆眉眼都快挤到一起,可他嘴角还是挂着那抹冷笑。
“够了!”柳单尹沉下目光,冷冷的喊了声。
空气中传递着浓稠的血腥味,压抑的空气中让人透不过气来,炉子上磁磁的烧着滚烫的烙铁,更让浑浊的空气透不过气来。
“够了吗?那我们明天继续!”他从袖子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厌恶的在帕子上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的擦干净,随即把帕子扔在炉火中。
柳单尹漠然的瞥了她一眼,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去看殷霆。
她深怕自己抑制不住,上前紧紧的抱住他。
“那我们何时成亲!”她沉寂的声音不夹杂任何的感情。
仇恒看着她那张冰颜,有些恍惚,她真是母亲赐给她的女子,这般的相似,这么的骄傲。
“自然是越快越好!”仇恒冷冽的眉眼间多了一份的感情。
其实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对柳单尹的感情是对母亲的依恋还是别的单单只为报仇!但他相信,他们是有缘分的,她是母亲派来陪着他度过余下孤独的人生的。否则,不会在他那一天逃天牢的时候遇上了她,也不会这么巧合的让她救了,他坚信着,冥冥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的。
殷霆灼烈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柳单尹故作平静的脸,心痛欲裂。
曾经,他以为这世界的东西没有他得不到的,以为他能掌控所有的一切。
可如今,他居然连一个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的眸光再次狠狠的看向仇恒那张森然的脸,眼底的恨意能把人四分五裂。
仇恒,今天你所给我的一切,以后我会十倍百倍的还你。以后我会让你千倍万倍的偿还我今天所承受的侮辱。
仇恒回视着他憎恨的目光,得意的笑着。
转身亲昵的搂着柳单尹的肩,潇洒的离开。
仇恒和柳单尹的婚礼准备的极快,只是两天的时间,所有的东西边已经准备齐全了。
屋子的门口,房梁上,就连柱子上都绑着红色的帷幔,整个宅子一片的喜气,然而这宅子的阴森却是由内而外的,再次的喜气也掩饰不了里面的戾气。
柳单尹俯手望着这片寂寥的宅子,风吹乱了她未整理的发丝,一身单薄的白衣随风舞动着,恍若误入尘世的仙子,美的不真实。那只殷霆曾亲手戴在她受伤的镯子空荡荡的在她手上。
如果可以,她情愿跟着他一起经历那生不如的痛,如果可以她情愿同他一起死,也不要看到骄傲的他被人侮辱。
但是她很清楚,殷霆不能死,只有活着才能为他雪耻所有的仇恒,只有活着才能把伤害他的人挫骨扬灰。
这两天,她再也没有见过殷霆,每一次仇恒都是自己一个人进那间屋子,每一次出来都是鲜血淋淋,她可以想象到,殷霆在里面受着什么样的痛,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忍。
她知道,明日她成亲的日子便是冷炎他们来营救的日子,若不成功,那所有的人都会死在这里,夜国也因此易主了,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单尹......”身后一件纯白的狐裘批在她的肩上,动作轻柔,体贴。谁会想到此时温柔体贴的男子会是个冷酷无情的侩子手。
柳单尹却不愿转身看那张伪装的太过完美的脸。
仇恒静静的站在他身后,抿唇不语,等着她开口。
许久,柳单尹才轻声的叹息道:“为何要和我成亲!”她的生硬很轻,很淡,却有着淡淡的嘲弄。
听着她的问话,仇恒从腰间掏出那张图画,细细的看着,眼中溢满了柔情:“你是母亲送给我的礼物,所以我会好好珍惜的!”他语气少了惯有的阴森,多了分温柔。
一缕发从柳单尹的额前落下,调皮的在额前的浮动。仇恒下意识的伸手想去给她别到耳后,可他的手还没触碰到柳单尹,她的身子猛的向后退了一步,自己伸手把发别在耳后。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并没有逃过仇恒的双眸。
“如果之前我伤害了你,我是无心的!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他恍惚的看着柳单尹的脸,总能从那张脸上找到记忆中最温柔的一缕阳光。
柳单尹抬头看着他,片刻才平静的说:“我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你报仇的一个工具,所以然后的伤害都伤不了我!”她脸上一片的沉寂,没有半分的痕迹。
若真的所有的事情如他所说,伤害了就能补偿,那她和殷霆救不会错过了这么久的时光了,伤害过了,要如何补偿!
“告诉我,你的心里的人到底是谁,是那个被殷霆杀死夏洛轩,还是殷霆!”
听到夏洛轩的名字,柳单尹面色一沉,双眸有着冷冽的寒光:“你不用一次次的提醒我殷霆杀了他!”清冽的双眸再也不愿去看仇恒的脸。
她只要一看到这张脸,便会想起殷霆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和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的痛苦。
看到她眼底的防备,仇恒索性也不再靠近她,只是望着她的侧脸,淡淡的说着:“以前我母亲和殷霆的娘是同时进宫的!唯一不同的是我娘进宫是以云国和亲公主的身份出嫁的,而殷霆的娘不过是我母亲身边的一个陪嫁丫鬟。你是苍国人,应该知道云国,是你们的前一个朝代,在苍国皇帝还没夺下苍国江山的时候,那时候就是云国,我母亲是云国的公主。”
“但,我母亲是个要强的女子,她倔强,淡然不会用手段去争*的,所以并不得殷越对她的*爱,我母亲做不到温婉,娴熟,可是殷霆的娘性子柔顺,甚至在殷越眼中是温婉可人,所以,他不顾及我母亲,在我母亲的宫中*幸她。后来殷对她的*爱越来越盛,最后他想给立她为妃,但是我母亲是个要强的女子,她怎么能甘愿自己身边的陪嫁丫鬟比自己得*,所以用尽手段,把那女人逐出了宫,但是母亲想不到的是,殷越居然把她养在宫外,依旧对她*爱之极。”
他面无表情的说着,清冷的口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似平静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柳单尹静静的听着,等着他继续说:。
“八年的时光,我母亲并不得*,殷越因为怪我母亲把他心爱的女子逐出了宫外,再也不愿*幸我母亲。直到一天晚上,他喝醉了,踏出母亲的宫!只是那一晚,母亲便有了我!然而,殷霆的娘回到宫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八岁的孩子,我娘怎么能甘心让一个陪嫁丫鬟爬到自己的头上。所以,她不甘心,只为了肚子里的我,她开始用尽一切手段去争,最后却被殷越灌上了不甘寂寞,圈养男*的下场。”
他的故事说到一半,便停了,双眸中的冷漠已被哀戚覆盖了,他再次陷入了沉默,再也不愿继续那段让人绝望的过往。
柳单尹只是静静沉默着。
两人再次恢复沉寂,仇恒没有把故事讲完,柳单尹也不问。
她知道,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段不能提及的往事。她并不想去探知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因为那些都与她无关。
“天凉了进屋吧!”许久的沉默,柳单尹才淡淡的开口,转身进屋。
仇恒望着她沧桑的背影,唇角勾起冰冷的笑,眼底的哀戚和伤痛瞬间转换成残酷的冷笑。
那一天,他看到殷霆为她跪下的时候,他知道,这个女人在他心中有多重。
他不能让殷霆这么痛快的死,他要他生不如死。用这个女人比什么都直接,快捷,甚至更能彻底的让他生不如死。
他甚至期待有一天,当殷霆看到自己爱的女人爱上了他的仇人时,他会怎样的生不如死。
和煦的风轻浮着,却化不开这空气中蕴藏了太久的寒冷。
翌日,柳单尹被人换上了一身的红衣,珠帘下那张绝艳的脸若影若现,主位上,挂着一张同她相似的画。她知道那人就是仇恒的母亲。
成亲的宾客也就天香楼的掌柜和几个柳单尹不认识的人。
当她再次见到殷霆的时候,心就如被人掏了般,瞬间破碎了。
他被人绑着,全身的衣服几乎已经烂了,身上的烙铁印有的是老伤,有的是新伤,背上还如深入骨髓的鞭痕,每一道都是皮开肉绽的,那张俊美的脸再也没有以往的生气,消尖的轮廓已经没了人形,双眸凹陷,若不是那双比女子更加妖娆的凤眸,柳单尹就快认不出他来了。
即使他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他看到柳单尹的那瞬间,死寂的双眸有了一丝的眸光,紧紧的望着她一身的大红嫁衣,心头大痛。
原本她的嫁衣只能为他而穿,可如今为了救他,却为别的男人批上了嫁衣。
柳单尹的双眸迫切的盯着她不成人形的脸,泪水不自主的沿着她的脸颊滚落,珠帘下的双眸含着撕裂的痛楚,唇剧烈的蠕动着,心口痛的几乎破碎。
她恨不得此时冲过去抱紧他。
这人曾经让天下人仰望的男人,这个让所有女人都爱恋的男人,却因为她,因为她被折磨成这样。心甘情愿的承受了生不如死的痛楚。
“吉时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让沉寂的空气更加的冰冷了。
仇恒执起柳单尹的手,手刚刚碰触到她的指尖便蹙紧了眉:“手怎么冰!”说着他把柳单尹放在手里轻柔的挫揉着,脸上一片柔情,
在仇恒碰触她指尖的时候,她的身子狠狠的颤抖了下,心底抑制不住的厌恶想要缩手,但是她对殷霆那双哀戚的双眸,手便僵在那里。
殷霆怒气横织的盯着一身红衣的仇恒,失去了生气的脸被狂怒席卷,眼光凌厉如刀,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碎尸。
“一拜天地!”未等两人准备,那张掌柜的声音已经响起了,显得迫不及待。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
在张掌柜说礼成的那一瞬间,埋伏在四周的人瞬间飞跃而出,一个个带着必死的决心。
冷炎为首,身后是这次殷霆带出来的侍从,其余的都是一些未曾见过的杀手。
“这一次倾巢而出了吗?”仇恒轻声的笑着,手依旧执着柳单尹的手,脸上有着从容的笑,似乎他早已料到了他们会出现。
冷炎冰冷的眸子只是盯着自己的主子,眼底含着痛。
他的主子为何如今成了这个样子,睿智,倨傲的主子居然被折磨成这样,他们到底对主子做了什么。
他大怒,抄起手中的剑,朝着正中央的仇恒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