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陈蓦的右臂流向他手中的长枪,再顺着那柄长枪的枪尖滴在地上,然而在附近两军士卒眼里,那仿佛是敲打在他们心中的警钟,尤其是那股源于陈蓦的、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杀气,简直叫他们险些喘不过起来。
鬼将……
颍川鬼将……
望着那个如同鬼神般的男人,张辽眼中隐约浮现出几分追忆,喃喃说道,“这才是颍川鬼将陈蓦啊……”他的话中,竟充斥着几分欣喜。
突然间,张辽望见对面的陈蓦气势一变,举起长枪遥遥指着自己,用满带着痛心的口吻说道,“文远,你是当真要杀我么?——为此更不惜牵连同泽?”
张辽面色未变,无论是陈蓦那因为自己而导致浑身重伤的身躯也好,还是他身体中爆发出的那股极其强烈的杀气也罢,亦或是陈蓦那痛心的口吻,都叫张辽哑口无言。
“你太叫我失望了……”
听着那句满含痛心口吻的话,张辽心中一惊,原本脸上那几分狰狞之色退得一干二净,着急间想要张口辩解,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哑口无言。
“退下!”陈蓦暴喝一声。
望着陈蓦满身浓烈杀意、而双眼却是一片诡异的平静时,张辽不禁咽了咽口中的唾沫。
太熟悉了,这种久违的感觉……
当初紧跟陈蓦左右的张辽再清楚不过了,当陈蓦在难掩浓重杀意之余、露出这种近乎于死寂般的平静眼神时,那意味着他心中的已是杀心难遏,这种情况下的陈蓦,恐怕就连董卓与吕布都要下意识地戒备提防。
蓦哥还是当年的蓦哥啊……
不知为何,张辽竟暗暗松了口气,随即,他举起了手中的双刀,其中一把刀遥遥指着陈蓦,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好!好!”陈蓦气极反笑,点了点头,微微放下右手,以至于枪尖斜斜冲着地面,左手一提马缰,竟驾驭着胯下战马一步一步朝着张辽走去。
“……”下意识地,张辽屏住了呼吸,在四周众士卒眼中,陈蓦可谓是满身破绽,然而在他张辽眼中,他却感觉到了无比沉重的压力。
一出手……就会死!
武人的直觉如此警示着张辽。
会死……
或许是无法承受陈蓦那股无以伦比的杀气,张辽条件反射般地抬起了双手,将右手的斩马刀搁置在左手的斩马刀上,无刃的刀锋遥遥指着陈蓦。
气斩&斩铁:牙斩!
一道阔达一寸的黑气剑气直冲陈蓦的面门,与方才的牙斩不同,这是灌注着斩铁之力的牙斩。
,那是张辽自己所创的绝招,属于戾气外放的一种招式,即是武人口中的基础招式气斩的变通,但是比起寻常月牙形的气斩,直线形的牙斩拥有着更强的贯穿能力,仿佛是猛兽的獠牙,能后轻易地咬住猎物的咽喉。
尤其是掌握有斩铁的张辽的施展下,简直能够轻易洞穿巨大的岩石,更何况是人那单薄的身体,哪怕是掌握着刚体的武将,亦难免要承受不轻的伤害。
但是这一招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攻击的轨迹,不得不说,那简单的直线轨迹实在是太容易被对方把握,从而避开。
这不,陈蓦仅仅只是稍稍撇开了脑袋,便轻易地避开了这一招。
怎么办?
感受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陈蓦身上强烈的杀气,张辽额头不禁渗出了几丝冷汗。
还是要用那一招么?
干戚之舞……
张辽很清楚,在眼下这种距离,只要自己再次施展出这一招,即便是陈蓦,恐怕也会不消,更何况眼下陈蓦已是身负重伤。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双手却有些不听使唤……
望着陈蓦那平静地近乎死寂的眼神,张辽的脑海中不禁萌生一个猜测,他隐约感觉到,倘若自己再施展一次那,那么,两人之前的关系便会到此结束……
恩断义绝!
“……”想到这里,张辽微微垂下了双手。
罢了……
死在蓦哥手中,也算是一种解决的方式吧……
至少不必与他分处敌我……
想到这里,张辽闭上了眼睛,竟放弃了抵抗。
然而就在他即将合上双目之时,但听一声弓弦之响,一股凝聚着强烈戾气的箭矢打张辽脑袋旁急速而过,直冲陈蓦面门。
陈蓦微微皱了皱眉,提起长枪正要磕飞那枚箭矢,却见那枚箭矢在即将撞到枪身的瞬间,忽然折转了轨迹,没入了陈蓦的左肩。
“唔!”陈蓦忍不住一声闷声,抬眼望向远处,只瞧见不远处有一名身着墨甲的将领正举弓对着自己。
“曹性……么?”陈蓦一时间勒住了胯下战马。
张辽也瞧见了这一幕,错愕地转过头去,却见曹性驾驭着胯下战马走上前来,淡淡说道,“退下!”
“曹……曹将军?”
或许是看出了张辽的内心,曹性微微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还有斗志与他交手么?退下!”
张辽脸上闪过一丝羞愧,抬眼用复杂的眼神望了一眼陈蓦,驾驭着胯下战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张辽离开的背影,曹性暗暗摇了摇头,随即转头过来,望着陈蓦,轻笑说道,“不感谢我么?——倘若不是我前来干涉,想必你也很头疼如何处理吧?”
陈蓦默然不语,因为他无言以对。
凭心而论,哪怕张辽是一时气昏了头,但是他的行为却叫陈蓦是又气又怒,但是就算如此,难道陈蓦就真的忍心对当初如同手足般的张辽痛下杀手么?
他办不到!
所以说,曹性方才那一箭,与其说是替张辽解围,不如说是替陈蓦解围。
“你的意思是,你伤了我,我反而要向你道谢么?”将长枪的尖头顿时地面,陈蓦抬起右手,一把拔出深深没入左肩的箭矢,随即猛然一挥,那枚箭矢飞也似地朝着曹性面门而去,速度竟然丝毫不下于寻常弓箭,以至于曹性费了好大力才抓住。
“喂喂,”望了一眼右手手心被箭矢磨出的那道血痕,感受着此处传来的阵阵灼痛,曹性苦笑着望了一眼陈蓦,摇头说道,“其余事我倒未看出来,不过你这不吃亏的脾气倒是丝毫未变啊!”
“哼!”陈蓦轻哼一声,嘲讽说道,“倘若只是为了解围,用得着灌注猎凖之力么?”说着,陈蓦深深望了一眼曹性。
曹性,拥有妖兽猎凖命魂的男人。
“哈哈哈!”曹性笑了,丝毫没有被陈蓦说破的尴尬,相反地却是极其得意,毫不在意地笑道,“能伤到陈奋威,也是一种本事啊!”
“嘁!”陈蓦撇了撇嘴。
几句话间,足以证明陈蓦与曹性的关系并不一般。
也难怪,毕竟两人都是会使用远程攻击手段的武将,在某些方面来说,倒也称得上是志同道合。
“要打么?”陈蓦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嘿!”曹性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弓,低声说道,“真的会死哦!——没有人,能够躲开我的箭!”
听着那句看似平淡的话,陈蓦不由面色微变。
如果关羽的刀,是叫人无从闪避的刀,那么曹性的箭,便是叫人无从闪避的箭!
只要在曹性目光所及之内,随意地折转自己所射出的箭矢的飞行轨迹,并且例无虚发地命中对手、百发百中,这就是曹性的命魂、妖兽猎凖的特殊能力!
就在两人对持之时,忽然吕布军中阵爆发出一阵滔天般的呐喊声,只见曹性转头望了一眼自己中军,脸上微微露出几分惊讶。
“看来温侯已没有这个耐心陪袁术玩耍了呢!”说着,曹性收起了手中的弓,拨转马头,望了一眼陈蓦,意有所指地说道,“看来只有留到下次了,看看究竟是你的短剑准,还是我的箭矢准……”
目送着曹性离开的背影,陈蓦垂下了手中的长枪,因为他从主战场上感觉到了一股比自己更强烈的压迫力,来自于那个站在天下所有武人之上的男人,吕布、吕奉先!
袁术……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