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正式开始。
梦工厂的红龙厂标浮现之后,银幕一片漆黑,开始出现字母。
主演:格兰特、赫本、詹姆斯、穆贝尼……
音乐:莫里康内、波特。
摄影:比利。
编剧:安德烈.柯里昂。
导演:格里菲斯
当这些字母一行行浮现出来的时候,电影院里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同时口哨声此起彼伏。
“柯里昂!”
“格里菲斯!”
有人开始高呼起来。
字母消失之后。音乐声响起,那是一段寥落、忧郁地钢琴曲,仿佛一颗颗雨点打在人的骨头上。
画面渐渐变亮。特写镜头,一架钢琴黑白分明的琴键,一双手在上面弹着,一双有些苍老的手。
镜头逐渐拉开。是一个巨大的海港。钢琴就摆在海港的旁边,破旧。年纪仿佛和钢琴师一样地老。
全景头,浩渺的海洋,海面上浮现出浓浓地雾,仿佛要把一切都遮盖了似的。隐约可以听到汽笛的响声。在钢琴声中甚是刺耳。
然后,一阵小号声传入了镜头,有些沙哑的小号,好像带着无尽地哀怨。小号声地加入,顿时和刚才的钢琴声相互映衬,配合得恰到好处。
“这曲子好。完美的爵士!”坐在我对面的山姆.华纳一边跟着电影打着拍着一边摇头摆尾,脸上满是享受的微笑。
再看看其他的人,不管是喜不喜欢音乐的,身体都在昏暗中摇摆着。仿佛清水中的水草一样。
电影中,镜头缓缓侧移,刚才坐在钢琴旁边弹琴的老钢琴手进入画面而在他地钢琴旁边,多了一个穿着长外套的小号手。
“詹姆斯!那不是詹姆斯吗?”观众中有人低低地叫了起来。
不错,是詹姆斯。这部电影中的男二角。
镜头缓慢移动。知道老钢琴手和小号声都进入画面之内。
两个人配合得很好,很快乐曲结束。
“你吹得真好。不是弗吉尼亚人吧?”老钢琴手从钢琴上抽开了双手。
“不是。”小号手笑了笑。把小号塞到了自己的包里,他走到海港的码头上,看着远处地大海,表情专注。
“没有什么好看地,马上就要起雾了,走吧。”老钢琴手走道他的旁边,笑着说道。
小号手仿佛没有听到老钢琴师地话一般,他盯着那片大海,那边起着雾的大海,摇了摇头。
“我告诉你,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片海,为了看着雾……”小号声喃喃自语。
“看雾?雾里面能有什么。”老钢琴手笑着摇了摇头。
“雾里有很多很多美妙的东西,有我一生的梦想和快乐。”小号声盯着海上的浓雾,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特写镜头,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深邃,仿佛陷入了过去的厚厚的回忆之中。
“美好的东西?你说的是船吗?”老钢琴手笑了起来。
“不是船……”小号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船是什么?”老钢琴手变得有些好奇了起来。
“是人。一个会弹钢琴的人。”小号手看着面前的弥漫着能雾的大海,笑容灿烂。
特写镜头,一只飞舞的海鸥。
呜!一声常常的汽笛声响起,镜头由特写迅速拉开成远景,一艘巨大的客轮驶入画面。
巨大的船体在遮盖了阳光,在海面上洒下了一片阴影。
与此同时,音乐声响起,依然是钢琴曲,节奏舒缓,带有典型的意大利风味。
出现旁边,小号手的旁白。
“我一直在问自己,我离开那条船,离开大海,是不是一个错误。我只是个吹小号的人,除了那艘船,我从来没有在其他的地方找到过快乐。”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常常做梦。梦见一艘大船,在雾中驶来,仿佛一条浮在海面上的巨大鲸鱼一样。”
“每一次从这个梦中醒来之后,我就会泪流满面,然后我就觉得冷。”
“因为,那艘船里面,埋藏着一个好故事,埋藏着我一声最好的时光。”镜头下移,是一艘大海上的甲板。甲板上,一群群身穿着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民众在散步,孩子们在甲板上嬉戏,男人们抽烟说笑。女人们则低着头缝补着衣服。
旁白在继续。
“在海上,在船上,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一个独一无二的故事。这些人从各个国家会聚到一起,会聚到一艘船上,远渡重洋。进入一片茫茫地雾霭之中。”
“每次有人抬头望到她,都会觉得很难理解。因为船上那么多的人,成千上万的人,有旅行的富翁,有口袋里没有一个大子的移民。有男人。有女人,为什么只有一个人最先看到她?”
画面上,出现的是一张张民众地脸,他们在甲板上各自做着手里面的事情,低头聊天、说笑。
“但是总会有一人,只有一个人会看到她。也许他是个肮脏地老头,一个缺了一颗牙的孩子,或者是一个刚刚失去了一切的男人,但是总会有一个人看到她!”
镜头浮现出一张张船员的脸……
“这个人。也许是在甲板上漫步,也许是在栏杆旁边发呆,也许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坐在那里,他就那么随意地一瞥就看到了她……”
画面上。站在甲板上地一个男人看着远方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每一次。我敢发誓,这个人都会转过身来。对着船,对着船上的所有人大声喊……”
画面上,拿个男人甚至手臂,激动得五官扭曲,指着远处大声喊道:“美国!”
一连串的特写镜头,一张张突然抬起的脸,一张张激动的脸,转向男子手指着的方向。
远景镜头,浓浓的雾中,高大的自由女神岿然屹立!
全景镜头,船上一片欢腾!无数人挥舞着帽子,他们微笑着,相互拥抱着,很多人留下了泪水。
旁白在继续:“美国!梦想之地!我敢打赌,所有第一次看到自由女神像地人,内心都会被巨大的喜悦击中。”
音乐声陡然增高,恢弘的长号开调,小提琴和钢琴共鸣,辉煌无比!
浓白色的雾中,浮现出鲜红的字幕:海上钢琴师!
“美国!”
“美国!”我地身后,电影院里面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这些欢呼,和电影中地欢呼声交汇在一起,震耳欲聋!
“这个镜头拍得好!实在是太好了!”坐在我旁边的马尔斯科洛夫和阿道夫.楚克昂着头看着银幕,泪流满面。
“太好了!那就是我呀!”阿道夫.楚克一边摸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道。
桌子上地华纳兄弟等人,也都纷纷落下泪来。
同坐在一个桌子上的莱尼和海蒂等人,却没有太剧烈的情感变化他们看着这些泪流满面的人,甚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哭。
但是我转身看了一下身后,凡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几乎没有不哭的。
我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哭。
因为银幕上的那些人,那些衣衫褴褛地挤在船上的人,就是当年他们自己。
这个电影院里面的,别看现在很多人都衣冠楚楚光鲜亮丽,但是在三十年前,大部分人都是身无分文地搭乘油轮远涉重洋来到美国寻梦。
那个时候,马尔斯科洛夫是个口袋里面加起来没有十块钱的脸色苍白的瘦削的年轻人,而阿道夫.楚克则是挤在下等仓里面的一个灰头土脸的毛皮商人。
没有人能体会得到,他们第一次看到美国的时候,看到这座象征着希望、自由和光明的自由女神像的时候,他们的内心会涌现出什么样的感情!
只有他们知道!
三十年过去了,这些人早已经在美国生根发芽,早已经出人头地,但是在这样的影像面前,他们的感情堤坝彻底崩溃。
这些镜头,虽然只有六七分钟,但是一下子把他们拉到了让他们如今魂牵梦绕的时代。
“美国!”
“美国!”
这个长长的片头,一下子让电影院振奋了起来,观众没有想到影片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开始。更没有想到会如此深刻地击中他们地神经。
听着电影院里面的高呼声,我和格里菲斯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银幕上,字幕渐隐。
然后,小号手出现在画面中。
他站在一个商店的门外,表情冷漠。
电影的气氛。由开头的高涨,瞬间变得平静起来。电影院里面的地欢呼声也戛然而止。
“这家伙一定有故事!”山姆.华纳伸长了脖子,满心期待地看着银幕。
小号手推开了商店的玻璃门走入了店里。那是一家音乐器材店。到处拜访地都是乐器。
小号手走到柜台上面,打开一个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了他的那把小号递给了店主。他要把那把陪伴着自己一生的小号卖掉。
“康恩牌。不错的牌子。”特写镜头,店主地一张脸。
当这张脸出现在银幕上地时候,电影院里面不管是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的电影人还是普通的观众,全都集体起来,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在好莱坞,能让得到电影人以及观众如此敬意的人,寥寥可数,也就那么几个人,而上岁数须发皆白的。只有那么一个人。
埃德温.波特。好莱坞电影人中骨灰级的泰斗!
这样的一个电影界的老前辈,已经息影很多年了,平时很少参加好莱坞地电影活动,竟然出现在电影中,这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的。
在好莱坞。埃德温.波特的名字。没有任何人不为之尊敬,为之动容。这样的一个可敬的老人能够出演这部电影,也只有格里菲斯能够请得动。
老店主拿着拿个小号,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又敲了敲,开始给小号手报价。
“九美元,不能再多了。”老头露出了狡猾地笑容。
小号声地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和悲伤。
“这个小号,可是我地一生!”他看着老头,希望能够他能够多加一点。老头把小号递给了他,示意他可以离开。
小号手十分痛苦地把小号递给了老头,然后接过了那可怜的九块钱。
这个时候,电影院的观众席上,泛出了一片片的啧啧的惋惜声。
“那可是他的生命!他就这么卖了!?”莱尼撅起了嘴巴。
“老埃德温宝刀未老!演得真好。”马尔斯科洛夫和阿道夫.楚克这样的老电影人则对着银幕上的埃德温.波特指指点点。
电影在继续。
小号手揣着钱,想转身离开,但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重新兜了回来。
他请求最后一次吹一曲。
老店主答应了他。
小号手拿起了小号,闭上了眼睛。
他像抚摸情人的身体一样抚摸着小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吹出了一段动听的旋律。
这旋律,柔软,纯净,柔和。仿佛早晨第一缕从树林中漏下来的阳光,仿佛少女的微笑,仿佛少年的初吻。
带着一丝跳跃,带着一丝憧憬,带着一丝甜蜜,同时却又有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这一段音乐响起的时候,电影院顿时沉寂一片,刚才的喧嚷不见了,一瞬间仿佛变成了黑夜下的大海。
每一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竟然拿有如此动人的旋律,而更多的人,则呆呆地盯着银幕,微微张着嘴巴,目光痴呆。
“太美了!上帝呀!太美了!”胡佛捧住自己的脸,表情沉醉,仿佛是陷入热恋的人一般。
这首乐曲,可是由安德列阿.莫里康内和波特花了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联合谱写,两个好莱坞最伟大的电影配乐家完美地把美国风格和意大利风格融合在了一起,不打动人那是不可能的。
银幕上,镜头平移,站在小号手的身后的老店主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他走到货架旁边,翻出了一张唱片。然后放在唱片机上,一阵稍微有些变形的断断续续地声音从唱片机里面传了出来。
这段旋律和小号手吹的一模一样。
“听见了没有,和你吹的一模一样!”老店主兴奋了起来,对小号手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号手显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步步地走到拿个唱片机的跟前。目瞪口呆。
“这个唱片有故事!而且至关重要!”山姆.华纳已经彻底入戏了,兴奋地大叫了一声。
老店主问小号手这部音乐名字叫什么。谁写的。
小号手盯着那张唱片,喃喃地回答道:“无名曲。只有很少地几个人有幸听到过这个曲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听到过。它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谱写这个曲子的人,也是不存在地。”
“滚蛋。不要耍我!”老店主白了小号手一眼。显然不相信小号声的话。
“好吧,好吧,我来给你说说一段故事,那是我的秘密。一直以来的秘密。”小号声坐在老店主地对面,长长得出了一口气。
“一切还得从弗吉尼亚号上面地一个锅炉工说起……”
银幕逐渐模糊,进入了下一个场景。
电影到了这里,开始正式切入主题。电影院里面从开始以来就弥漫着的那种好奇的、隐秘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变得欢快了不少。
但银幕上出现一个黑人锅炉工跪在一间豪华客舱的地上到处寻找有没有丢失的钱财却意外发现一个被人遗弃的婴儿的时候,电影院里面头一次爆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观众都明白了,这个孩子将是整部电影地主角!名副其实的主角。
“安德烈,我不得不说,好莱坞没有任何人的编剧水平能够比得上你!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才切入正题,把观众的好奇心勾到了极点。欲罢不能!这样地剧本。也只有你能够写得出来!”马尔斯科洛夫一边看这电影,一边指着我直摇头。
接下来地戏。让电影院里笑声不断。
黑人锅炉工丹尼把这个在船上发现的婴儿带回了自己工作地地方——客轮的最底层。
这里是整个客轮最低下的地方,有各种各样的人,这些人,有曾经的窃贼,有刑满释放者,也有穷人。丹尼把这个孩子带到了这里,带到了肮脏吵闹的锅炉间里面。
他们用水壶装满牛奶喂他,然后一帮人给他起了个常常的名字:丹尼布莱德.t.d.莱蒙.1900。
“这名字也太长了!”
“哪有叫这个名字的。”
马尔斯科洛夫、阿道夫.楚克等人,全都忍俊不禁。
1900慢慢长大,从一个婴儿,张成了一个八九岁的有着大眼睛的孩子。
“1900就这么在船上长大,由于没有出生纸和护照,丹尼怕他被人带走,所以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条船,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仿佛不存在,而他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也仿佛完全没有诞生过一样。”
这样的旁白,让电影院里面的很多观众都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
而当银幕中,八九岁的190出现在观众眼前的时候,电影院里掌声一片。
扮演童年1900的,不是别人,正是梦工厂的小明星——小罗姆。
小家伙的表演工夫,一点都不含糊,给整部电影增添不少。
而接下来的戏,也是《海上钢琴师》最为温暖的戏之一。
1900就这么无忧无虑地在弗吉尼亚号上生活着,他把这里当成了家,而船上的每一个人都照顾他,把他看成是船上的一员,不可分割的一员。
小1900跟着丹尼学认字,听丹尼说赛马,当丹尼告诉他“妈妈是一种最优秀的赛马的名字”的时候,台下更是笑倒一片。
小1900在船上溜达,偷吃船上的蛋糕,把蛋糕砸在船长的脸上、他和厨子、医生、水兵一起成长,在一种近乎畸形但是却充满着爱的环境中成长,虽然让人看着觉得有些不足,但是却让很多人觉得内心温暖。
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甲板上玩耍,一个人躺在剧烈摇晃的摇篮里面睡觉,一个人在半夜爬起来对着外面的月光挥舞着手臂……这样的镜头,让很多人在看的时候,都露出了笑容。
但是接下来,电影的发展却在这种温馨中,进入了冰冷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