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五日未时,曹洪的攻城终于开始。
在粗狂的呼喝和呜咽的号角声中,身穿褚黄色的身影象一道汹涌的潮水向江陵城涌去。在那些曹军将士的手中刀枪冰冷彻骨,青州兵,在曹操远征宛城之时中落下自乱怯敌的骂名,但在心情暴烈的曹洪整训下,这一支军队战斗力早已不同于往日。
褐色的浪潮离城墙越来越近。
忽然间,一道闪亮的焰红窜入视线,只见城下火光四起。江陵城上“太史”字的青色将旗于硝烟间竖起,时隐时现——。
火矢齐射,跳动的焰光狠狠揭开黑暗笼罩下的杀气。
曹洪的前锋一片混乱,原来是城上的守卒开始向下倾倒滚沸的汁液,并投下熊熊的火把,火势便瞬时蔓延开来。他们倒的是油这是相当高明的一招,既烫杀敌卒又造成新一波的防御阵线。
那些火焰肆意掠过染满鲜血的地面,众多兵将在其中挣扎,就连后面督战的将校也因战马受惊而失措乱窜。整条护城河被红光映得透亮,焦黑的尸体在其申半载半浮,撕心裂肺的惨呼混夹着浓烈的血腥味直冲天际。
“太史慈!”曹洪从牙缝里狼狼的骂了一句。
湖阳的那一场代价高昂的战斗让他记忆犹新,冤家路窄这一次在江陵,曹洪再一次必须面对太史慈铜墙铁壁般的防守。
对于守城战,太史慈已经驾轻就熟。在距离城池二百步之外,不管曹兵如何的挑衅,守城的兵士都不作回应。而一旦靠近城池的百步之内,则一切都完全不一样了。
一次次无功而返的冲锋让曹洪心急火燎,战鼓声中,他亲自领兵冲前,城上却集中射下一顿密不透风的箭雨。曹洪旁边不断有亲兵为掩护他而中矢身亡,稍远一点的士卒开始惊惶后退,即便曹洪大声叱喝,也没什么很大的效果。
由未及子,一面面褐色的旗帜在暗色中招展,又在火光中倒下。士卒的喊杀声纷涌升腾,由高昂转向低沉。城上城下的火焰游离吞吐,溅落到某些地方就弥漫得炽亮一片。
经过三个时辰的猛攻,曹洪一无所获。他的褐色阵线始终徘徊在护城河附近,少数攀云梯绳索上城的士兵被箭石砸下来,无一幸免。虽然激越的鼓点依旧传遍疆场,然而每次冲锋上前的阵列明显弱了,层层叠叠的尸体仿若一个悲沉的坟墓,悚惧慑魄。
当黎明的第一线曙光照在江陵城上时,曹洪赫然现它依旧坚不可摧的屹立在那里,对方的守御布防纹丝不乱,青绿色的旗号齐列而舞;只有护城河下一片触目的赤红,成百上千阵亡的曹军士卒几乎将其染成了血池地狱,大量残缺的兵器和旗帜扔得到处都是。
突然,在百步远的高耸城楼上,一个高大的身躯挺立站起,穿着金黄色的铠甲,背插月牙短戟,手中持着强劲的弓弩,而四方形的脸庞上一对眸子炯炯有神。
“太史慈,快出城来与曹某单挑!”曹洪气急败坏,这样拙劣的激将法使出来当然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城中,青色的旌旗依旧高高飘扬,仿佛在无声的嘲讽曹洪的无能。
曹洪这一声喊暴露了他的方位,太史慈冷冷一笑。这一笑有一种凌空俯落的威慑,即使是再激昂的鼓声也无法将其驱散。仅这一个错面,这位奉命镇守江陵的主将目光如炬,如一道厉电扫过敌阵。
倏然他乎中挽弓搭箭,朝着曹洪所在的地方瞄准。差不多有二百步的距离,在曹洪亲卫的保护下,太史慈这一箭没有可能射中。但是,箭在弦上迅急飞出。
瞬间疾风划过血腥凝结的空气,只听得“啪”的一声,曹洪身后的主旗猝然折断。
“退——!”几乎是在下意识中,曹洪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一夜恶战,兵士俱已疲惫不堪,主旗折断,乃是不详之兆。就算曹洪有心再战,他手下的兵士也不会再勇往直前。
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褐色浪潮,太史慈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的身躯摇摇欲坠,方才这一箭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以不到五千的守卒坚守城池一夜,迫使二万曹兵无法越雷池一步,除了太史慈外,江东诸将中没有人能做到这一步。更何况这五千兵卒中,真正能战斗经验的不到二千人,余下的三千众还只是临时从城中招募的青壮男丁。
江陵城西,将军台。
与北城一片旷野不同,这里的断崖绝壁留下了太多可以藏匿的地方。
千万年水滴石穿形成的溶洞可以容纳成千上万的军队,这里就是周瑜设下伏兵的地方。
本意分兵阻敌的周瑜虽然从蒋干的言行中猜测到了曹军的意图,但他却没有料想到曹操会孤注一掷,投入最精锐的部队猛攻江陵。等到周瑜现进攻的敌人势力庞大时,太史慈已身处危急之中。
智者干虑,终有一失。
周瑜以正常的思路去揣度曹操的行动,但他无法料想连遭挫折的曹操也会突破常规,并作出不寻常的军事冒险。
其实从本质上说,曹操和高宠是同一类人,他们信奉的是强者为王的信条,他们拥有的是濒临绝境却依旧不肯放弃的顽强信念。
曹军四万,周瑜手中全部力量加起来也不到二万,兵力上的这点差距让周瑜伏袭的计划不得不取消。因为除非有奇迹生,否则没有丝毫的胜算。
“都督,怎么办?”徐盛连连跺脚,急得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