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出慕苒眉宇间透露的不解,韩冥再度沉声开口:“然然说你昨天找她,给她开了巨额支票让她离开A市。”
“……”
算是彻底听明白了,慕苒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却是被韩冥理解成一种谎言揭穿后的情绪,再开口时低沉的语气透着冷,“两年前你把她送走,差点出了意外,现在还想重蹈覆辙?还想让她一个女孩子在异国他乡受苦?”
“……”
一字一句听完韩冥的话,就连语调里的不耐和冷意都一分不差听了进去,慕苒这次彻彻底底沉默了。清澈水眸荡漾的情绪越来越浓重,却是让人琢磨不透。
慕苒觉得此时的韩冥很陌生,又觉得这才是她所熟悉的韩冥——对顾然痴情,对她绝情。
“我以为你不会,但你还是那么自私……”
韩冥在对视间错杂地说道,很快被慕苒冷声打断:“自私?到底是谁自私?”
他竟然为了莫须有的事情特意指责她?真是可悲又可笑!
“前几天我确实是去见顾然了,我是去处理我们三个混乱的关系,没跟你明说是我的错,但是我没有想过再送走她,从来都没有。你要是不信,我也无话可说。”
心里明明憋了很多委屈想要诉说却是无从开口,更是被突如其来的质问破坏了心情,慕苒感觉很无力,甚至失去了望进那双深邃黑眸的力气。
简单的解释之后,错开目光的慕苒想要抬步进屋,却再次被韩冥稍稍同步挪身堵在了门口,吐出好听的低醇声音:“韩太太……”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要逼问等明天,我现在没心情。”
没有注意到韩冥闪烁的眸光,慕苒倏地打断,已然换上平静的表情透着丝丝入扣的冷漠。
许是被那反客为主的漠然刺了眼,韩冥抬手拉住正欲大步进屋的慕苒,剑眉慢慢拧起,“我不准你把然然再送走,这样做没有用的。”
话音落在安静的院落,就连风也l不能卷走这话在慕苒心里激起的千层浪——他轻而易举相信顾然就算了,还不相信她的解释……
“送走?能够用钱赶走的爱情,不见得就是真爱。上次她走了,这次她如果还走,我慕苒本事再大,也改变不了你在她心里不足的分量!”
像是竖起了那被时间磨平的倒刺,慕苒吐出的每一句反驳都带着尖锐的冷讽。
看着慕苒眉心的褶皱拧成一个‘川’字后很快就平展开来,有那么一刻被堵得没话说,韩冥轻闪的眼神泛起层层波澜,“不管怎样,你无权干涉她的自由。”
“你的‘然然’说什么你就无条件相信,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她对我做了什么?”
左手手肘上的擦伤被握得一阵发疼,像是在反复提醒夕阳里那不堪入目的画面,那种由于不信任揪起的疼很快就蔓延至心口。
“她…对你做了什么?”
慕苒的反问带着意味不明的沉静,使得韩冥顺势问了出口,但多少带着被动的意味。
得来‘如愿以偿’的询问,那本该有的欣慰,在慕苒嘴角化成一抹弧度,“就像你说的,没有用的。你问了也没用,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顾然所做的龌龊事,韩冥与顾然的亲热,她被冤屈的苦涩,在这一刻没有了任何想要追究和诉说的心情……
没有得到答案,反而一番略显苍白的话挤入耳朵,让韩冥有些涩哑地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苒径直绕开男人笔挺的身躯快步进了屋,这句低喃般的解释最终说给了寂静的夜幕听……
慕苒最后留下的不是真心的笑容,韩冥知道。因为她真心笑的时候总是眉眼弯弯,如画的笑颜足以搅乱一池春水。
顾然梨花带雨的委屈,慕苒不卑不亢的倔冷,难道,他的判断错了?
在夜色深深的庭院兀自站了许久,没有人告诉韩冥最后的答案,白日里仿佛自打脸面的难受和失望变成现在无从下手的纷杂……
“韩太太,开门。”
吹了好一会的冷风后,韩冥径直上了二楼,偌大主卧找不到慕苒窈窕的身影,连忙走到隔壁房间,却是房门紧闭。
“……”回应韩冥的是一片冷寂,而反锁的门把怎么也拧不开。
突然想起这个房间的常用和备用钥匙全部归慕苒所有,除非使用蛮力撬开这扇门,否则外人不得进入。
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韩冥终是转身离开,流转在眸底的情绪莫名,棱角分明的俊脸深沉难明。
隐约听到房门外脚步声远去,坐在床沿一角的慕苒维持了良久的咬唇动作有了松动,唇瓣上留下的齿印慢慢消退下去,却褪不去心伤的孤寂。
这是两人近两年的平淡婚姻生活里掀起的第一次大波澜,没有激烈争吵,也没有完全妥协,最终以一种难以言表的平静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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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韩冥豪华的劳斯莱斯在暮色中绝尘而去,顾然渐起的愤恨在心里翻腾起来,挂在嘴角的温柔笑意快速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