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姜夫人回府后,也将与沈家结亲的意思告知了姜怀真。儿子是个什么样子,做父母的最清楚。她也知道这个四儿子并非表面上的那般知礼懂事,私下里的作风有些混乱,贪好美色,索性外人不知道这些,故而,她去沈家为姜怀真求娶了一个庶女,虽然是个庶出的,才貌却是不差的。最紧要的,将来她若是嫁进姜家受了委屈,就凭她庶出的身份,只要明面上过得去,沈家人是不会给她出头的。
短短数日,沈家的二小姐与姜家四公子的亲事已经传遍了扬州上层圈子。
此时,扬州城周府内。
“你姑母家的表妹有什么不好的?自小生得样貌出挑又知书达理的,性子又柔婉,更是你姑父姑母的掌上明珠,若非我们两家有这么一层亲戚关系,你姑母哪能愿意把女儿许给你?再说了,你们两个也有小时候的情分在,这么一桩两全其美,四角俱全的婚事,你还不满意?非要一心一意的惦记着那个沈家的庶女?”宣平郡主气得脑仁发疼。
周晟跪在地上,紧咬着牙,一言不发。
周大人冷眼瞧着,“哼”了一声道:“古往今来,婚事大事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断没有自己作主的道理!翅膀还没长齐,就想自个儿作主婚事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要说,自己作主婚事的也不是没有,李家的公子,王太傅的孙儿,那都是自己求娶中意的姑娘的,可人家小小年纪,一个当上了司马尉,一个中了状元,手里都是掌了实事的,握了实权的,所以有这个底气说话!你再看看你自己,若不是有个好的出身,你还能干些什么?你若不是我周家的嫡子,你什么都不是,简直草包废物一个!”
周晟被这一番话说得脸涨的通红,抬着头略有些不服输地看着周大人。
宣平郡主看着儿子这幅模样,也觉得这番话说得有点重了,不免有些埋怨地看着周大人。
周大人瞧见了宣平郡主的眼神,心头有些火起,摆摆手道:“你就惯着他吧,他现如今这幅模样,全是你惯出来的。反正这个家里也不由得我做主了,往后随你处置。他整日里不学无术,父母给他定了亲事,他还不满意,看你最后怎么办吧。”说罢,拂袖而去。
宣平郡主的脸上也有些不好看,她瞪了周晟一眼:“我早跟你说过,这事由不得你做主!赶明儿就定了亲事,免得你再惦记沈家的小姐!”
“母亲明知我的心意……”周晟颤声道。
“你的心意?你小小年纪又知道些什么,不过是瞧着那沈家小姐模样生得好罢了,可她是个庶女,又不得宠爱,往后对你没有半分助力的。我们给你说的亲事乃是百里挑一的,这全是为了你好,难道父母还会害你不成?”
周晟垂着头不说话,宣平郡主又放软了语气道:“你姑母家的表妹实在是个好的,往后你就知道了。若是你真的不管不顾的求娶了沈小姐,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你自个好好想想罢。”
周晟独自留在原地,好半天才直起身来,回了房里取出箱中的鸣凤古琴,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握紧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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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此前确实派人去寻了裴复,拿了一些银两给他,让他离开扬州。刘妈妈将明琴掀帘的事情回报给她后,她便觉得十分不妥,认为此人留在扬州始终是个祸患。
裴复应了沈家此事,却以另一种更决然的态度离开了。
林锦齐并不知晓事情始末,只是应了裴复的要求,命人将裴复葬在金陵,与那个不知道装着何物的小包袱一起,也算是全了裴复临终前的心愿,再嘱咐黛玉将裴复的那一番话转告给沈明琴。
沈府中,明琴正半歪在塌上,这些日子以来她病得瘦骨难支,面容都凹陷了一些,脸色也愈发苍白了。
“他说,他回自己的家乡去了,让你不必惦念着,往后若有机会,还能一起再奏一曲古琴的……”黛玉握着明琴的手,低声地道。
明琴含着眼泪,微微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嬷嬷端了药汁过来,明琴没有再拒绝,乖顺地由着嬷嬷给自己喂药。那嬷嬷见明琴肯喝药了,不由感激地望向黛玉。先前明琴病着时从不肯喝药的,黛玉不过来了两次,她便开始喝了,定是黛玉劝解的功劳。
“二姐姐不必过于忧虑了,大夫也说让你心思放宽些,于病情有利,我从前也是个爱多思多想的,后来才知道这般只不过是损了自个儿的身子罢了,不值当的。二姐姐也正该少费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