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曾拥有,就不会难以割舍;
倘若不曾珍惜,就不会有后来的痛彻心扉;
倘若不曾想过结果,又何必开始?
……
有人的爱情是细水长流,有人的爱情是相忘于江湖,有人的爱情是轰轰烈烈山崩地裂。而于苏陌尘而言,或许只有这么寥寥几句话才能形容他那短暂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爱情了。
很多年后,当他独坐紫宸宫,四周凄冷黑暗,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只有那女子眉目画的容颜和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他们之间的开始,缘于那三岁女孩儿对他莫名的期待和好奇。
“父皇,我要他做我的老师。”
彼时她是大燕最尊贵的公主。而他,则是携家族仇恨而来司机报仇的巫族少主。
彼时她天真浪漫不知人间疾苦。而他,则刚踏入复仇的第一步。
这是他与她之间的初遇,看似玩笑却又改变两人一生的契机与开始。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他无数次想过,若当初没有应下那个赌约,若他们之间没有那个错误的开始,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可当一切真相大白以后,他却庆幸,庆幸曾抱着不知名的情绪应下了她的挑衅。
若不然,他生命的尽头,便再无丝毫光明,只有无休无止的黑暗和荒凉。
……
她很调皮,调皮得让他头疼。
那时的她不过才三岁稚龄,在他的认知里,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在那个年龄从来不谙世事且娇生惯养矜贵得吃不得一丝一毫的苦。
比苏君兰。
可这个小女孩儿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面对他刻意的刁难,即便心中很是不满,却咬着牙完成任务。抄写这那些她本早已熟读于心倒背流的诗词文章,然后在他打盹的时候拿着笔在他脸上画乌龟。
他睁开眼睛,看见她脸上得意的笑意僵住,拿着笔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然后立即将手背在身后,心虚慌张的呐呐道:“先…先生,你醒了?”
看着这样的她,他突然心情不错。
“写完了?”
“嗯。写…写完了。”
她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大抵是在想办法‘脱罪’。
“那个…先生,今天时间不早了,我看您也累了,不今天就到这儿?”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说话底气都弱了几分。平时她对他可没这么尊敬过,要是惹得她不高兴了,直接对他指名道姓,哪里还会用尊称?
苏陌尘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盯得她越发心虚,声音也弱了下去。
“先生,为何那么看着我?”
“别动。”
苏陌尘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她吓得肩膀一缩,以为他生气了,忙苦着脸噼里啪啦道:“我错了,不该趁你睡觉的时候在你脸上画乌龟。你别打我手心,大不了…大不了我再抄写五遍,不,抄写五十遍论语就是了。”怕他依旧不能消气,她又竖起三根手指头,指天发誓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捉弄你了。”
苏陌尘沉默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有点不可思议。
上次罚她抄写二十遍论语她就哭天抢地要告状,这次居然这么听话?
“不怕苦不怕累了?”
“怕。”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可皇兄说,做事要有始有终。母后也说,当初是我自己要拜你为师的,就该接受老师教诲,不可使小性子发脾气,更不能无理取闹以权压人不敬师长。”末了她撇撇嘴,过来扯他的衣袖,软软糯糯的说道:“先生,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千万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母后,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话,绝对不再调皮,好不好?”
她的保证向来都没什么价值,他知道。
目光落在被她扯住的衣袖上,上面已经染上了几点墨汁,白色的衣衫瞬间有了瑕疵。
苏陌尘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看见了,立即松手,尴尬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苏陌尘有洁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平时便是连个伺候起居的丫鬟都没有,更没人能近他的身。他不喜欢穿厚重的官袍,父皇爱重他之才,特许他上朝时穿白衣。所以无论走到哪儿,他永远一身雪白衣,永远都是那一道最吸人眼球的风景。
“要不然,你脱下来,我让人给你洗干净?”
她打着商量,希望他不要因此生气。
没办法,这个人的洁癖程度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某次有个宫女奉茶,不小心洒在他衣摆上,他立即沉了脸,拂袖而走,从此再不让那宫女出现在眼前。据说还有一次,有大胆的丫鬟向他示好,故意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想要倒在他怀里,被他直接一掌毙命。
她吞了吞口水,虽然知道好歹两人也算是师徒,苏陌尘就算不看在她是公主的份儿上也会看在师生情谊而不至于对她那么绝情。但这个人性情不定,谁也不知道他发起怒来会何。
等了半天,却听他淡淡道:“让人打一盆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