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帝死死的看着这个妩媚娇艳的女人,胸腔里翻涌的怒气让他双眸充血,他忽然用力,狠狠的将她推倒在软榻上,然后重重覆盖上去。
衣服撕裂声,女人娇媚迎合的低吟,男人粗噶暴躁的喘息,透过层层纱幔,低低吟唱。
……
“苏陌尘书信要求嘉和帝放过瑶姐姐?”
叶轻歌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流渊。
流渊肯定的点头,“是,刚收到的消息。”
叶轻歌漠然半晌,而后喃喃自语着,“他那样一个喜欢玩弄权势一旦有机会绝对不给敌人任何喘息机会的人,在明知道抓住恪靖刺杀一事作为要挟能够从北齐活得更大利益的情况下,怎么会浪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流渊没说话。
“容昭呢,他的计划被苏陌尘一封信给打乱,之后可有做什么?”
“苏陌尘是秘密将信送来京城,消息还没传出来他就已经进宫,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去了御书房,不知道对嘉和帝说了什么就出了宫,脸色好像不大好。嘉和帝随后去了永寿宫。”
话到此,他便不再多言。
叶轻歌眼里泛起几分嘲弄。
嘉和帝去永寿宫还能做什么?光明正大的和自己父亲的女人*苟合的皇帝,历来就不却。只是江忆茗还真是有手段,居然能够掣肘嘉和帝。
“百官进言是郭淮主张?”
“是。”
叶轻歌高深莫测的微笑。
“郭氏离衰败不远了。”
皇后中毒,身为父亲的郭淮自然要鼓动百官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这本是无可厚非。但丘陵城最近几度世家倾覆,身为百官之首的郭丞相一族早已成为了众矢之的,嘉和帝的眼中钉。这个时候,当该收敛而自保。
然,若他此时沉默,未免又太不近人情。
郭氏一门虽说也是豪门世家,也出过王妃皇后,风光一时无两。但其本族却是以清廉为名,其族中子弟自小学习诗书礼仪,端瑾孝恭,颇受好评,是以才能在短短几十年发展如此迅速。
自己归为皇后的女儿都被打入冷宫的罪妇所害,他若还无动于衷,就等于把他的冷血残酷摆在所有人面前,也就是打他郭氏一族门楣的脸。虽然明哲保身了,但郭氏一族,风光也仅止于此了。更甚者,可能还会衰退。
这其实就是个坑,无论郭淮会不会为女儿做主,终将陷入两难的抉择。至于他最终还是宁愿冒着触怒皇帝的危险而鼓动百官上奏,大抵是存了鱼死网破的心。
好歹郭氏一族和晋王府是姻亲,再加上宫中有皇后坐镇,皇帝即便心生忌讳也不可能在此非常敏感时期对郭氏出手。只要再多一点时间,郭氏再强大几分,或许,就会成为第二个让皇帝无法撼动的晋王府。
人就是这样,在被逼入绝境的情况下,要么认命,要么就会萌生更无休无止的贪欲和野心。
显然,郭淮是后者。
而且叶轻歌隐隐有种感觉,从秦梦瑶被江忆茗刺伤诬陷清妃开始,再加上后面皇后中毒秦梦瑶落难然后苏陌尘千里解救。
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局中局。
其中有容昭和苏陌尘的插足。
而发展到最后的结局,他们的目的不约而同的对准了郭氏。
苏陌尘为何要对付郭淮?还有,郭淮是容昭的舅舅,他为何容不下郭氏?
她这边刚刚布好了局棋子才下到一半,后面就已经不需要她再掌控全局了。
这两个向来不对盘的人,这次怎么会如此的有默契?
……
容昭出了宫后就直接去了郭府。
“明日早朝向皇上递交辞呈。”
一踏入书房,他单枪直入,冷冷开口。
郭淮一怔,随即面色沉了下来。
“胡言乱语…”
“如果你想让郭氏一族步卢国公府等三大公府后尘的话,那么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容昭神情不改,淡淡回击。
郭淮神色不虞,见他不由分说就要离开,低喝道:“等等。”
容昭却脚步不停,直直往外走。
郭淮又急又怒,“容昭,你给我站住。”
容昭这才勉强停下脚步,却仍未回头。
郭淮沉默半晌,走了过去。
“理由。”
“皇上已经容不得郭氏继续繁荣,这个理由可够?”
容昭还是没看他一眼,声音寒凉。
郭淮面沉如水,嘴角隐隐勾起几分讥嘲,“以你的能力,只要你不松口,皇上即便再不容郭氏,也不敢贸然出手。”
“你凭什么以为——”
容昭缓缓回头,神色清冷如霜。
“我会帮你保住郭氏?”
郭淮悠然目光睁大,“你——”
“没错,母妃是你的妹妹,我身上流着一半郭氏的血。可是舅舅,你不要忘了。”容昭微微一顿,语气越发凉薄,“我姓容。”
郭淮狠狠一震。
容昭的声音却还在继续,“你现在和未来可能的所作所为,触及了皇权底线,也触及我能容忍的极限。我现在还叫你一声舅舅,便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给你提个醒。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若不满足于此,那就不能怪我无情了。”
郭淮愤懑,“别跟我说得那么高风亮节大义凛然。比起郭氏,皇上早就对你有铲除之心。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帮他。容昭,你这是在助纣为虐你知不知道?”
“那是我的事。”
容昭不咸不淡的回应让他哑口无言,“现在急流勇退,还能保郭氏一族上下几百条人命。若完了一步,卢国公府和广陵侯府便是郭氏的榜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确够勇气,但容我提醒舅舅一句,这份勇气,也是需要用血来浇灌滋润的。若你执意要拼死一搏,我也无话可说。”
郭淮死死的瞪着他。
容昭已经不想继续和他多言,“我言尽于此,该怎么做舅舅自己拿主意吧。郭氏是血流成河还是幸免于难,全在舅舅一念之间。”
郭淮对着他的背影低吼,“子凤为一国之母,若郭氏就此退出朝堂,那你让她日后如何在宫中生存?容昭,你莫忘了,唇亡齿寒。皇上今日敢动郭氏,明日就敢拿你开刀。你这般…”
“这些,都不劳舅舅费心。”
容昭微侧头,语气讽刺。
“至于子凤,呵~”他轻笑声如此慵懒而淡淡讥嘲,一字一句犹如利剑般戳中郭淮深沉阴暗的内心,“当年你和先帝达成什么样的协议,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郭淮一惊,有些骇然。
“你…你再说什么荤话?”
心虚之下他恼羞成怒,“什么协议,你不要无中生——”
“舅舅何必如此急着否认?”
容昭回过头来,眼神幽深而洞若观火,只轻轻一眼便将他看透,淡淡而漠然道:“郭氏一族虽繁华优容,但比起勋贵历史,远不如四大公府。先帝要给皇上选后,四大公府有的是合适的嫡女供他挑选,为何偏偏选了不上不下的郭府?因为四大公府已经昌盛百年,先帝早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心。你当然明白先帝的打算,所以你主动提议让子凤入宫为后,并保证郭氏一族世代效忠皇族,永不僭越背叛。当时皇上独宠秦梦瑶,隐有罢黜后宫之意。先帝如何应允?所以和你达成协议,留下册封圣旨,扶植郭氏代替四大公府昌盛之势。”
他冷冷的看着郭淮早已因无法辩解而沉默的脸,冷嘲道:“或许你当时是没二心。但随着三大公府的覆灭,你这个两朝元老如何没有点其他的心思?你知道先帝为何选择扶植郭府吗?因为郭府已经和晋王府联姻,和晋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比起扶植我,你当然是宁愿扶植自己的孙子。你知道我向来随性,拿那些什么姻亲道德的条框来约束我不一定有用,再加上母妃去世,你再无法掌控我,自然会为自己寻求退路。你以为先帝与你达成协议便是许你郭氏荣耀永存?舅舅,你聪明一世怎的糊涂一时?子凤为后,你一心自然向着自己的女儿,从此便再也不会成为晋王府的左膀右臂。先帝的确忌惮晋王府,所以抛出一个皇后之位斩晋王府羽翼。你所谓的荣耀昌盛,不过就是先帝给的一个糖衣炮弹。时至今日,你还不愿清醒么?”
郭淮听着,脸色慢慢的变白。
容昭神色却依旧淡漠,“你是不是奇怪我明明知道这些,却依旧眼睁睁看着先帝和皇上一步步削弱晋王府?呵~”
轻笑之后,容昭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似乎有些疲倦了。
“子凤入宫三年未曾有孕,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
看着郭淮从怔愣慢慢转成震惊不可置信的脸,容昭又淡淡而讽刺的笑了,“因为皇上不需要一个流着郭氏血脉的孩子来继承皇位,所以子凤,她永远不可能诞下你期待的皇子。郭氏的荣耀,仅止于此,再无后继。但我可以答应你,只要她不动不该动的人,在我能力范围内,她依旧是皇后,谁也无法动摇她的后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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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走后,郭淮在书房坐了一下午加一整夜。翌日,早朝上,他递交了辞官奏章。满朝哗然,容昭却毫无意外。嘉和帝先是意外,又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容昭。他明白,这是容昭在给他警告。他不让自己动的人,自己就永远不能动。同时,容昭履行了他的诺言,不会容许外戚坐大而威胁容氏江山。
铲除世家大族可以,贬斥郭氏可以。但仅仅介于这两者之间,超出他的底线,就不行。
憋着一口气,嘉和帝却不得不承容昭这个人情,允了郭淮的请辞。
从金銮殿里出来,郭淮看着准备离开的容昭,叫住了他。
“小昭。”
他没有称呼穆襄侯,语气有些微的复杂和无奈。
容昭停下脚步。
“舅舅有何要事?”
郭淮看着他,神色微微复杂。蠕动了唇瓣,半天却没说出一句话。
容昭看了他一眼,眸色微微和缓。
“舅舅,回临淄吧。”他道:“远离丘陵这是非之地,好好的安享晚年。至于子凤,我说了,她不会有事。”
郭淮终是叹息一声,“罢了。你…保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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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銮宫。
皇后躺在床上,有些发怔。
“父亲辞官了?”
“是。”
皇后唇瓣颤抖,而后闭了闭眼。
“下去吧。”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皇后怔怔的看着帐顶发呆,良久才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郭氏终是衰败了。
叶轻歌一点都不意外这个结局,只是没想到容昭会出手。她心里隐隐有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容昭好像知道很多事。可他却一直没有任何行动,似乎在刻意的放纵她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就因为笃定她就是燕宸么?
不,在他心里,只有鸢儿。
闭了闭眼,她有些疲惫道:“恪靖呢?最近在做什么?”
“自从刺杀苏陌尘失败,她就安分了许多。”
安分?
那是因为文宣王快要进京了吧?还有…苏陌尘!
她置于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克制住胸口燃烧着的疯狂仇恨。
……
丞相郭淮辞官,清贵名门郭氏一族就此退出历史舞台,丘陵城的百姓再次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而作为郭淮女儿的皇后,依旧稳坐六宫之首,后宫无人敢小觑。
嘉和帝有心想要废后,但容昭不许,他也无奈。而秦梦瑶,依旧不尴不尬的住在飞霞殿,朝中百官,无人敢有对此有异议。她手臂上的伤本就不深,几天下来也好得差不多了。皇后的身体也渐渐恢复,唯有清妃,依旧还在禁足。
时间一天天过去,丘陵城几大世家的历史也随之渐渐在人们口中淡化。新一轮的话题,乃是即将进京的文宣王和苏陌尘,以及安国公。
不知得知女儿禁足的消息,这位三大公府中仅剩的国公是何态度?
而对于这一切,叶轻歌不大关心。她只关心苏陌尘此次来北齐的目的,以及雪儿在哪里。
……
十日过后,苏陌尘的仪仗队抵达丘陵城郊,嘉和帝下令全城戒严,这个时候决不允许出任何岔子。这些事情,自然是交由容昭全权处理。本来想安排容昭和礼部的人去迎接苏陌尘,但又想起容昭和苏陌尘那可是不打不相识的情敌。这两人一见面,保不准会出什么事儿。可苏陌尘其人,他也听说过,十分难缠。除了容昭,他还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人选。
苦思冥想后,他还是决定把这个重任交给容昭。容昭再怎么狂傲不羁,却也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连夜召了容昭入宫,容昭竟然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出宫的时候,他看着城门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一抹月色斜斜打下来,照在他华艳的眉目上,清晰斑斓,美如画卷。
他抬头看着夜空中高挂的月色,忽然心中一跳,问正准备赶车的玄瑾,“今日初几?”
玄瑾一愣,下意识的回答:“十五。”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什么,容昭却反映更快,直接劈断了车辕,让马儿脱离马车,然后纵马往安国公府而去。
画扇那晚的话回荡在耳边。
每逢十五月圆,她的心痛之症就会发作。
……
苏陌尘即将进京的消息叶轻歌已经知晓,她坐在窗沿旁,沉思良久。直到月色慢慢从云层升起,清冷而柔和,华美而庄严。
她脸色微微一白,心口传来窒息般的痛楚让她立即皱紧了眉头。
—扣—扣—
敲门声响起,画扇微微急切而担忧的声音传来。
“小姐…”
屋内叶轻歌捂着胸口,低低道:“我没事,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可是小姐您…”
“出去。”
叶轻歌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怒气。
胸口专心的痛遍布四肢百骸,似乎要将她的灵魂也给撕裂一般。
这一次的疼痛,好似比以往哪一次都更浓烈。
她一只手撑着窗沿,几乎快要站不稳。门外画扇的脚步声渐渐离去,她才终于无法压制接踵而来的疲惫和无力,瘫软在了地上。
疼痛还在无限蔓延。
她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闭了闭眼,她暗自调息真气,然而刚一动,胸口疼痛猛然加倍,她险些要惊呼出声。最后只得死死的咬破嘴唇,指甲也狠狠嵌入了皮肉里。
她支撑着想要努力站起来,袖口里藏着的匕首掉了出来。
她捡起来,咬了咬牙,就要往自己手臂上划去。
吱呀——
窗户被推开,一个人猛然闯了进来。
“谁——”
惊呼声刚起,她整个人就被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胸怀,同时那人一把打掉她手中的匕首,怒道:“你还嫌身上的伤疤不够多是不是?”
“你——”
“别说话。”容昭努力平复因刚才跳进来见到的那一幕而翻涌激越的心跳。
她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嘴唇发紫脸色泛白,浑身都因疼痛而痉挛。若非他及时闯进来,她是不是又要像上次那样,用匕首划伤自己来麻痹自己?
比起初次见到她犯心悸之时的震惊和微微触动,他则是心痛得不能自已。
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向床边。
“你…要做什么?”
叶轻歌痛得脸色发白,浑身因寒冷而颤抖,下意识的伸手环着他的脖子,低弱的问。
见到她这般模样,容昭更是恨不得能代替她痛。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床上,然后坐在她身后,给她输送真气缓解疼痛。
叶轻歌苦笑,“没用的。”
最初流渊也这样试过,可根本毫无效果。而且输送的内力越强盛,更加催化心口的剧痛。
几乎是他的双手刚一贴上她的背,暖流透过血脉缓缓流动,她立即颤栗失色。
“别…”
容昭一震,连忙松手,她失了依托,整个人软倒在他怀里,微微的喘息。
“鸢儿…”容昭低头看着她,她脸色比刚才更白,气息也比刚才更弱,浑身冷得吓人,若非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呼吸,他都要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他慌乱了,紧紧的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