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倭寇肆虐东南,声势越来越大,首先遭到荼毒的是台州、宁波、绍兴等地,倭寇肆意抢掠杀戮,百姓惨死,田园荒废,码头被毁,仓库被夺,烽火狼烟,遍地燃烧。王忬派遣悍将汤克宽迎敌,接连几次交战,互有损伤,倭寇转而北移,嘉兴、松江、杭州等地先后被攻击,在一个月之前,嘉兴竟然被攻破,倭寇前锋直逼苏州府,幸亏俞大猷领兵及时赶到,挡住了倭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倭寇连战连捷,声威大震,官军疲于奔命,就连王忬都背了两道斥责。
唐汝楫万万想不到,倭寇竟然又跑到了沙洲,早知如此,何苦巴巴的跑来找倒霉,唐汝楫心头的懊恼就不用说了。
“唐大人,本官就是翰林修撰,光会用笔杆子,可不耍弄刀枪,倭寇来了,可要看你们的!”
一句话,把责任都推给了唐秀才和安远道。唐毅看在眼里,不由得嗤之以鼻,亏他还是个状元,一点胆量和担当都没有,三年一次就选出个软骨头,真是可悲可叹!
安远道还算老江湖,拉住唐秀才就问道:“唐大人,你有多少人马?可打≤∧,过仗?”
“六百,都是新兵,训练不差。”唐秀才迅速回答。
安远道自动把后面一句忽略了,倭寇狡诈如狐,悍勇无比,就算是精锐官兵尚且打不过,更何况数百新兵,最多也就比民壮强一点,能有什么用?
唐秀才手下不堪用,沙洲县的更不成,除了两百多名光知道欺负老百姓的衙役,还有一两百一万年也不训练,用锄头秤杆比刀剑还熟练的所谓军户,指着他们对付倭寇,还不如祈祷老天开眼,倭寇走错路呢!
“状元公,打是打不过了!”安远道苦着脸说道。唐汝楫一听就傻眼了,脱口而出,说道:“打不过,赶快跑吧!”
唐秀才连忙说道:“大人,跑不得,倭寇今夜就要动手,码头有两三万石的军粮,还有其余物资,若是落到倭寇手里,那可怎么办?”
“对啊!”唐汝楫的脸都绿了,根据大明律,丢失军粮,等同丢城失地,是要掉脑袋的,就算严阁老和小阁老能帮着周旋,但也是一生摆脱不了的污点,对于前程远大的唐状元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打也不成,跑也不成,还有没有活路了?
唐汝楫急得好像钟摆,一遍又一遍地走动,屋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又过了一会儿,安远道突然眼前一亮,猛地一跺脚,吓了大家一跳。
“老安,你发什么疯?”唐汝楫恨恨说道。
安远道慌忙笑道:“状元公,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唐汝楫惊喜问道。
安远道正要说话,可是注意到唐毅等人,欲言又止,使了个眼色,让所有下人都出去,唐毅也不例外,屋子里只剩下唐汝楫,安远道和唐秀才三个人。
退到了外面,唐毅眉头深锁。
毫无疑问,眼前的局势不是敌强我弱,而是敌极强,我极弱!陈思盼是多年的倭寇,凶悍狡猾,他肯定不会只派黄狗子一个人,说不定此时沙洲城中已经不少倭寇的眼线奸细。随时都会冒出来,内外夹攻,轻易攻破城池,抢走军粮。
至于陈思盼为什么能把时间抓得这么准!唐毅敢说,一定有人通风报信,隐隐的唐毅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唐汝楫名声不好,但也不会如此拉仇恨,没准就是针对自己的。想到这里,唐毅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黯淡的夜色之中,仿佛有一只蓄势待发的毒蛇正冲他吐着信子,
唐毅烦躁地走来走去,不停想着破局的办法,可是却一筹莫展。如果安远道和唐汝楫是好样的,还可以背城一战,但是看两个家伙的表现,根本就是猪队友,不值得信任。可是逃跑又会背上罪名,还会拖累前线抗倭,俞大猷和汤克宽等精兵悍将就要饿肚子,心里仿佛刀割一般!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唐毅狠狠一跺脚,突然房门打开,唐秀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唐毅迎了过来,唐秀才没有说话,而是一伸手,拉着唐毅到了一旁的墙角。借着灯笼的光线,唐毅能看到老爹鬓角的暴起的青筋,铁青的脸色。
“爹,安远道的主意是什么啊?”
“唉!”长长吐了口气,唐秀才冷冷说道:“毅儿,安知县比起你可厉害多了,他说让我们带着一两千石粮食先走,等到倭寇出现,就在码头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