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光采从小也怕这个脾气火爆的哥哥,她不敢象跟父母那样顶嘴,“哥,俺三班倒,差一分钟都不行,俺好不容易请下假来,心里也象着火似的,这不,碰到欺负人的了吗,”她转脸看见了吴卓然,“哥,这是嫂子吧?嫂子,恁好。”吴卓然脸上有些红,“你好。”
文光耀见吴卓然不好意思,忙说道,“先别说了,快走吧,要不回到家也快点灯了。”
文光采一把拿过吴卓然手里的东西,“嫂子,让我来,哥,你看你,净当甩手大爷。”
文光耀瞪了她一眼,自己快走几步进去买票,等她们二人在侯车厅里坐下,见文光采还不停地缠着吴卓然说话,文不耀打断她,“刚才那是咋回事儿?”
“我从厂子里出来,也没吃饭,就想买个烤地瓜吃。”文光采在市里一家大型化工企业,文光耀大三那年,她初中毕业,就直接走上社会,由于没有文凭,只能到企业里打工。
她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气愤起来,“俺还没付钱,那个黄毛就来了,拿起一块烤地瓜就走,俺看他不给钱,就把他喊住了。”文光采看看吴卓然,又有些不好意思。
“你净惹事,”文光耀训了好一句,“以后可不敢管闲事,别把你自个管进去。”虽然知道她的做法无可指摘,但一个女孩子,他不想她抛头露面。
“俺的娘哎,怕啥唻?站着的那些破男人家都不敢管,俺……”看着文光耀狠狠瞪她的样子,她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可是停了一会儿,她终究忍不住,“咦,哥,你说这些鳖孙,净欺负人唻。”她又朝吴卓然说道,“嫂子,你看我哥多能耐,小时候谁也不也惹我!”她到底不忘夸奖自己的哥哥。
吴卓然看着这一对兄妹,耳朵旁响着他们的家乡话,感觉很有意思,等上了车,文光采把文光耀硬拉到另一张座上,非要坐在她旁边,一路上嘴里就没消停过,她这才感觉到这热情的家乡话让她有些吃不消,看来好东西不能多吃,有意思的话也不能多听。
到了唐谷已是下午五点多,文光耀直接打了一辆车,文光采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还是她工作后才安装的。
“爹坐才臣叔的三轮车往路口迎我们去了,我们往村东边走吧。”文光采放下电话,吴卓然一听这个“爹”字又笑了起来。
三轮车在平原的农村,无异于龙城的奔驰宝马,文光耀小时候也曾梦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开着一台三轮车在地里驰骋,父亲文德顺和母亲范连英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能盖五间红砖红瓦的房子,而对于三轮车却从不敢奢望。
出租车开得很快,吴卓然与文光耀并排坐在车后面,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飞乱舞,扫过文光耀的脸颊,让他感觉有些痒。
吴卓然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文光耀清楚她内心的紧张,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文光采回过头来看看,吐了吐舌头又把脸转了回去。
海西省西部温度较高,庄稼熟得也早,龙城现在正是秋收时节,而唐谷的小麦都已种上,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薄暮中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嫩嫩的绿色,生机勃勃,给人希望。
文家集就掩映在一片绿树中,粗粗细细的杨树环绕着村庄,勾画出起起伏伏浓重的绿荫,正值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升腾,文光耀就是闻着这个味道长大的,这才是自己的家,我回来了,他不禁看了看身旁的吴卓然,还带回我的媳妇。
爹和才臣叔正倚着三轮车抽烟,火红的烟头在薄暮中一明一灭。“爹,俺回来了,俺哥和俺嫂子在车上。”出租车刚停稳,文光采就跳下车来。
文德顺个子很高,但背有些驼,白发也已谢顶,脸上皱纹密布,他看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吴卓然,脸上笑得更慈祥,“来了?”他的声音不大,沙沙的,很是温和。
“大爷好。”他可比自己的父亲要老多了,象自己的爷爷,但看着他慈祥而又开心的笑脸,吴卓然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龙城人喊比自己父亲小的人叫叔叔,喊比自己父亲大的人则叫大大,或叫大爷,而连港则直接称呼大爹、二爹或者大爸,二爸。
文德顺的脸上笑得更慈祥,“恁娘在家做好饭了,饿了吧,走,上车吧。”
几个人爬上了三轮车,文光耀把出租车费付了,又对才臣叔笑道,“叔,又麻烦恁唻。”
才臣叔是个红脸的车轴汉子,干的是杀猪的营生,“咦,说啥唻,可不敢这样说,都是邻里邻外住着。”
三轮车在土路上飞驰而去,也辗起了滚滚尘土,无边无际的平原上,一条土龙在不停地向前滚动。吴卓然掩着鼻子,虽然被颠得一晃一晃的,脸上却很有兴趣地注视着村子周围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