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黑了脸,靠在迎枕上不说话,忆君凑到跟前软语,“你就去罢,没有卢家还有另外几家,难不成这些人你都要躲着不见。”
“谁说我不去了?”尚坤斜睨着眼,眉梢上挑,“被人成天追在身后要东要西,还不许我心里不痛快。”
忆君搂了他的脖子发笑,“你有不痛快尽管冲我撒气,别闷在心里憋出病。”
“我晚上再冲着你撒气。”尚坤的话意有所指,张嘴噙住忆君的耳垂挑逗,却不防被她溜开,在地上叉腰羞他,偏着头俏皮灵动。
尚坤心有所动,趿脚下地和忆君在屋里玩捉迷藏,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都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的汗,他一把逮住忆君,边挠她痒痒追问,“还敢嘴硬,说闹不闹了?”
“不敢了。”忆君笑着求饶,偎在他的怀里嘴里犯潮,忍不住想吐。定是那害人的酥油,她伸手够到一块梅花雪糖塞到嘴里压腥味,面上也泛起了潮红。
尚坤停止捉弄她的手,俯看一眼,“怎么了?让府医过来号回脉,你有日子没让人诊脉了。”
“不用,只要不喝酥油茶,我保准好好的。”忆君轻声哼唧。
她的小心思被尚坤一眼看穿,他愣是不接话,留她在那里一个人唱独角戏,半天过去没人理自己知趣装睡,却一不小睡着了。
听见身边的人呼吸变得平缓,鼻息轻轻,尚坤不由可乐,偏过头瞧一眼,在她的脸蛋上落下他的吻,为忆君盖好被子,抓起一旁的公文邸报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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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家堂会真真是热闹非凡,往来的客人比去节度使府的都要多出三成,有碧眼褐发的胡人,也有中原腹地的商户。卢娘子亲在大门外迎接客人,一如既往明艳似火,海裳红的胡装将她衬得姿容动人,胜过在场的任何一个官家夫人、女郎们,也包括忆君。
忆君是花开幽静并不夺目,不比卢娘子那样如火如荼似石榴花开,论抢人眼目,她自叹不如。
忆君老远掀起帘,望见卢家大门外那抹最亮丽的身影,周围一圈男人的眼神或仰慕或垂涎,更有人把不屑掩在平淡的神情下假装顺服,无论别人怎样,卢娘子笑声朗朗,长袖善舞把来人一一招呼进家。
她细一想,其实卢娘子和子君也是很不搭配,典型的女强男弱,有的事忆君要替兄长问个清楚。
尚坤携忆君下了车,却是卢家老爷子领着举家老小亲自来迎,头发花白,半瘦的老头弓着腰谢过节度使及夫人屈尊到来,请他们一行人进去。
忆君留心看过,卢家确实是富贵,满凉州城土墙土屋,惟他家是一砖到底的青瓦房,院子修得极大,论排场甩出节度使府几条街。
他们今天是来坐客,象征性点了几出戏,吃过茶果点心,上了筵席,和和气气用过饭,尚坤领着她早早告辞算是走完过场。
自始至终,卢娘子都是带着女儿在院中应酬,端杯所到之处,无论年长或年幼全数站起来举杯,看得出来卢家上下很信任她,将掌舵毫无保留交给她。
使得忆君更加为子君担忧,临出门时瞅空留下话,约卢娘子上节度使议事。
忆君才提起话头,卢娘子微笑,“我明白,一定会准时拜访。”
卢家的长孙女小名英娘,也才八岁,一直陪在母亲身边,眉眼轮廓像极了卢娘子,瞪着滚圆的亮眼睛盯着忆君看,又瞅一眼母亲,插话道,“是去见罗家阿叔?我也要去。”
忆君微微有一点惊讶,抬眼扫过去,卢家在场的人全都神色不动,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有两个站在远处的妇人撇了撇嘴,翻白眼表示不满,大概是卢娘子的堂妯娌之流。
“好!”忆君爽快应下,又解下脖上一串琥珀颈琏送给英娘,低头正式邀请她,“我见了英娘很是投缘,烦请阿姐来的时候也把女儿带上,见面次数多了好亲厚。”
“英娘太闹又皮,只要夫人别嫌烦,我倒乐意带着她出门走动。”卢娘子抚了抚女儿的头顶,母女两个相视一笑,亲密无隙,看得别人好不眼热。
跟着尚坤坐在回府的车上,忆君还说起卢娘子和子君的事,他直说让她别担心,还说男子择妻自己决定就是,哪来许多的啰嗦事。
忆君发现他只字不提卢娘子寡妇的身份,大周认同寡妇二嫁,但是许多人心里还是报有微词。
她不由好奇尚坤当初想找个怎么样的妻子,如果没能当年奶娘一家背叛的事,他会不会也变成风流郎君,流连在花丛中。
“平安奴,你就告诉我嘛。”她涎着脸皮猴在他身上追问。
尚坤一本正经看她一眼,沉吟了有片刻。忆君紧张得只听见自己的心跳,盯住他的嘴等待回话。
“我谁都瞧不上,只等着阿圆长大。”他虽是笑着,神色郑重。
忆君自觉快笑成一朵花,用唇在他头脸上留下印记,一直好心情保持到回府。
卢娘子说是过几日就来,可她一直忙着,直到二月初子君从肃北营中返城,约了忆君和卢娘子上罗家小聚。
忆君早上兴冲冲蹦蹦跳跳出门,晌午被人前拥后簇扶着进房,可是吓坏了屋里留守的婢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