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君一觉醒来,车外阳光正浓,厚重的帘子都遮挡不住,丝丝缕缕洒在她的身上。她揉一下睡眼翻个身,见是阿苒陪在一旁,顺口问道,“郎君在哪里?他用过早饭了?”
阿苒点一下头,从一旁拿起兔毛夹袄,嫩黄色的秋装绣满浅紫风信子,裙摆上镶着小小的珍珠,照着忆君的身材剪裁缝制,不多一分不减一分,恰恰刚好。
许是连日坐车养秋膘,忆君总觉得衣裳过紧,嘀咕着要换上昨天穿的那套。
阿苒目光微动,悄声说,“昨夜帐子里的物件大多都被郎君弃了,盯着人早起时当场焚烧,夫人的那身衣服也被烧为灰烬。出京前府里针工坊做了上百身,不怕夫人没衣服穿。”
烧了?一大清早尚坤发那门子神经,难道说昨天夜里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忆君边嚼着卷了羊肉末的胡饼,喝下马奶,又喝过微苦的汤药,掀起车帘一角,来往的军士骑马掠起浮尘,几百米之内看不清。
至午时打尖,她才有机会见到尚坤,见到人欲语还休,眨巴眼睛迷死他。
昨夜通宵未眠,一早上的奔波劳累在见到阿圆的那一刻,顿时烟消云散。尚坤解下身上的披风,去掉头上的盔胄,倒在忆君身边羡慕她稀里糊涂好福气。
“昨晚出事了?”忆君为他倒上一杯滚烫的马奶,边揉着他肩膀相问。
“嗯,一点小事。有队胡商很可疑,被曲四郎拦下,别的没有,倒是搜出一封信,信纸上熏了□□,所幸发现得及时,也无大碍。”
尚坤本来没打算瞒着阿圆,马上要到凉州地界,他不能时时护在阿圆身边,有危险早叫她知道,心里也好有个防备,遇事不慌乱。
“你没事吧?”忆君有点慌神。
尚坤揽过人,亲吻她粉嘟嘟的樱唇,调笑一句,“我怎么会有事?”
用过午饭,他躺在车中小憩,忽地觉察到昨夜太过激动,盛怒之下没留一个活口备着以后派上用场。
论理,这种小打小闹的暗算他也见过不少,见怪不怪。前回来西域做主帅时,意外吃背后自己阵中一记暗箭,擦肩而过划破皮,带着毒伤做战数日后仍能保持理智,循着蛛丝马迹揪出内奸。
今回,偏偏一时失了方寸,是为了阿圆?
这一点毋须置疑,出招的人也料定他会怒急攻心罢?
以此推想,凉州城里还有后招等着他。
尚坤睁开湮黑无边的双眸,望向车顶精美的壁饰,身边阿圆恢复无忧无虑新奇地看景。荒山秃岭,又是秋末万物凋零的季节,有什么可看的。
“走,加件披风,我带你出去骑马。”
尚坤放松心情,拉上忆君骑上紫骅骝,从车队中穿过,一骑飞纵腾起黄沙滚滚,风声擦耳过,他大声问道骑马好不好。
“好!”忆君冲着空旷的原野喊一声,余音绵长,散失在无尽的山脉间。
男子笑声爽朗,大漠黄沙,广袤无垠,他早就想带着阿圆来见识一回,那管别人阴谋暗算,我自消遥。
他把天大的弱点示于人,能真正瞧透他在意阿圆的人不多,归到仇敌那列的人又是少之又少,无非夏家与裕王那几个。
乍一看,那人掌控着他的软肋,招招抢先,其实在出招的同时也暴露无遗自己的真面目。知己知彼,他也对宫里的武六郎不陌生,况且谁抢得先机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紫骅骝不愧是万里挑一的良驹,驮着两个人仍是如风驰电掣,远远将众人抛到身后。行出几十里听得尚坤一声轻吁,它放慢脚力,停在一条小溪边悠哉悠哉吃草饮水。
遍目干草枯黄,脚下缓缓溪水流淌,忆君裙角上的珍珠被棘剌划落,在草丛里打个转不见了踪影,远处山顶积雪皑皑,随风吹来似能闻见雪的味道。
尚坤倚在枯树上,看阿圆在河边自己玩得正欢,一只嫩黄花蝴蝶穿梭往来,嘴角挂着笑意。
“平安奴,你也过来看。”忆君扳起河边一块石头,惊奇发现上面有小猫的图案,喊尚坤过来瞧一眼。
她喊了好几声,那人靠在树下不动。忆君不高兴,撇了撇嘴,小碎步跑到尚坤身边扯他的衣袖,“走吧,跟我过去,石头上有只小猫。”
尚坤眸色幽深,反手将她扣在树干上,居高临下脉脉注视着她,单臂撑在树干上,手指抚上红唇轻轻摩挲,一点点凑近,卷了丁香小舌吮|吸。
被他一沾身,忆君立即变得软绵绵似面条,毫无力道挂在他的脖子上,心跳得厉害,怕他在这荒郊野外没人烟的地儿想干点什么。
缠绵悱恻的长吻后,两人气息都带着微喘,尚坤搂紧怀中的人,狠咬一口水润的脸颊,有心一口吃下她。
“阿圆”,他的声间低沉暗哑,声声带着诱惑,眼眸中闪着微火,像要把忆君熔化掉。
“我怕外面风大着凉。”忆君轻咬着嘴唇像是拒绝又不像。
环视周围一圈,尚坤却是笑了,他既想又不想,怕阿圆生病,也怕突然来人惊扰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