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亚僵在了原地,人家俨然把他当店小二了。暗地里狠狠的咬了咬牙,他不得不张口道,“姑娘,你面前的这盏茶是我请的。”
蕴儿闻言,才诧异的回过头来。一抹张扬刺目的粉色马上就映入了她的眼帘。蕴儿下意识的蹙眉眯了一下眼睛,这才看清了他的脸以及他头上的那一朵紫金花。蕴儿对此人的的服侍顿时无语……
对于这种审美上有障碍的男人,她一向没心情和他多交流……
淡淡的扫了一眼,她随意的道了一句:“谢谢。”就转过头,不再搭理他了。
蕴儿不搭理西门亚,反而让他觉得这个女子不同寻常,她那漫不经心的高贵表情,当真让他喜欢的很,于是西门亚不怒反笑,他发挥口才吸引蕴儿的注意力:“姑娘,我刚才就坐在你的身后,突然一抹灿亮的阳光射入了我的眼帘,我心中想,我分明是背光,怎么会看到阳光呢?”西门亚笑的十分欢乐,他,“我想一定是一面镜子反射了阳光,于是我就在这墙壁上寻找镜子,结果镜子没有找到,却找到了另一样东西让我恍然大悟,姑娘你知道是什么么?”
“……”蕴儿无语,这真是一个老段子了。
西门亚继续兴奋的道“原来是姑娘你黑到反光的长发。”完了,西门亚一个人就站在那里笑了起来。
蕴儿坐在着,看着他一脸兴奋,附和的扯了一下嘴角,就又调转目光,看向了外面。心中想,审美不高的人,果然笑点也不高。
西门亚见蕴儿还是冷冷的,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暗,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居然对自己这样一个翩翩公子不理不睬?
西门亚再接再厉,一边将手伸进衣服里,一边道:“姑娘,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想送给姑娘你,世界上也只有你这样美丽的长发能够配的上它。”罢,西门亚就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枚华美的金簪。金簪一出,阳光照上去,散发着潋滟光芒。
蕴儿被那华美的金光晃了一下眼睛,她调转目光看向金簪。
西门亚见她有反应,心中一哼想到,就是再漂亮高贵的女人,也逃不开金子的诱惑,眼前的这个,也是一样。
蕴儿看着金簪,这金子的质地很纯净,是用上等的黄金打造的,也算是价值连城。
西门亚笑眯眯的将金簪搁在桌子上,推给蕴儿道:“姑娘,现在它是你的了。”
蕴儿淡淡的抬首:“给我了?”
“嗯,是你的了。”
蕴儿勾了一下唇,将那金簪舀起来,她举到半空中,对着阳光看了看。西门亚看着蕴儿的侧脸,一时觉得她的眼睛,比那金子还要清亮。
他看的出了神,却见蕴儿没有将金簪插在长发上,而是把它顺手插在了窗台上的花盆里……
然后,在西门亚灼灼的注视之下,蕴儿对着金簪“呼”的吹了一口气,那华美昂贵的簪子就骤然化成了金水,渗入了花盆里,消失不见了……
“……”西门亚差点没把下巴给惊掉,他两眼睁成鸡蛋大小,直勾勾的盯着那盆花,半晌才吐出了一个字:“这……”
蕴儿回过头,还是对他表达了谢意,她言笑宴宴的道:“谢谢。”完,又心情大好的看向外面的未央湖。
“……”西门亚大脑空白了一会儿,才转过了这个弯儿来,他刚才已经把金簪送给人家了,那人家对金簪如何也就和他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了。但是眼睁睁的看着金簪变成水,他的心还是有点肉疼。
这个女人
这只金龟,果然不是好惹的。
不过西门亚并没有放弃,他咬了咬牙,将苍白的脸色调整过来,又道:“姑娘,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西门亚。”他笑的温婉,“不知今日是否有幸邀请小姐……”西门亚的话还没有完,只听二楼的楼口处,又一个清澈的男声传了过来:“蕴儿?”
蕴儿闻言回头。见那楼口上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端木笙。
一袭白绒的端木笙今天看起来越发的精神抖擞,帅气逼人,他长发束起,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亮莹莹的,从里面几乎可以看到蕴儿的剪影。他一边喊一边信步来到蕴儿身前。经历过上次武器铺的事件之后,端木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没等蕴儿张口问他就直白的道:“蕴儿你一定不记得我是谁了,没关系我告诉你,我是——”
“端木笙?”蕴儿淡淡的打断了他。
“……”这三个字飞入端木笙的耳朵时,他差点没感动涕零,他万分惊讶的道,“你竟然记得我?”
蕴儿耸耸肩膀:“我的金针是你卖给我的,很好用。”
端木笙大喜,忙道:“蕴儿你记性真好,是我卖给你的,你用的顺手就好了。”
蕴儿浅浅一笑。
端木笙细细的打量着蕴儿,似乎是因为阳光的原因,她的皮肤看上去吹弹可破,一双眼睛波光粼粼,比那外面的未央湖面也要清澈万分。
要知道,他们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端木笙却一直将蕴儿记在心上。否则他也不会将端木家族祖传的金针给了蕴儿。
那可是端木家老夫人传给儿媳妇的宝贝。
蕴儿坐下来又漫不经心了起来,端木笙见她桌上摆着龙井,笑道:“蕴儿,今天这茶我……”
“我已经请过了。”一个极为不悦的声音传来。端木笙往一边看去,见一身粉衣的西门亚正冷冷的撇着他。西门亚的目光带着凶狠,他是先来的,这个端木小子莫名其妙就插了他的队,换了谁也会不爽。
端木笙打量了他一下,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一看衣着就知他是纨绔公子一枚,他才不和这种人计较。
于是端木笙跳过了茶的问题,又问蕴儿:“蕴儿,你今日可有空,我带你游一游这未央……”
端木笙的邀请还没完,又被西门亚给打断了,他的声音十分阴冷:“抱歉,这位公子,这位姑娘是我先邀请的……”
擦
端木笙一听,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瞬间就沉了下来,他顿了顿,一脸阴寒的看向西门亚。
蕴儿坐在那里,看两个男人对峙了起来,她也觉得很莫名。
她从头至尾也没过几句话好吧?
西门亚冷冷的看着端木笙,重复了一遍:“这位姑娘我已经邀请过了,事情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先来后到?”端木笙从容的反驳,“我猜测,似乎是我和蕴儿认识在先。”蕴儿刚才可都出他的名字了。
西门亚道:“今日我和这位姑娘虽然是初识,但是在你来之前,我们相谈甚欢,你半路拦截,有一些不妥吧?”
“蕴儿就在这里,我们何不问一问她本人愿意和谁去游湖呢?”端木笙建议。于是两人的目光就一起望向了金蕴儿。
金蕴儿从容的坐在那里,看了看西门亚,又扫向端木笙。她可从头到尾都没要去游湖,她是坐在这里等小雀的。但为了不伤两人的自尊心,她总得找一个拒绝的借口。于是她见未央湖上船只甚多,张口就道:“今天未央湖上大大小小的船只那么多,太拥挤了,不如……”可是蕴儿的话还没完,西门亚就忙接了过来,他指着未央湖中央最大的那一只船,道:“最大的那一只船,就是我西门家族的……”
蕴儿扫了一眼外面,只见那最大的一只船停在岸边,上面彩旗飘扬,最高桅杆的旗帜上果然写着西门两个大字,十分气派。
西门亚完,笑着反问端木笙:“公子,我的船就停在那里,你的船又在哪里呢?”
端木笙不答。
西门亚笑道:“难道你没有船只,就想邀请姑娘一同游湖么?”
端木笙沉默。在那未央湖面上,有很多船只都是端木府的,虽然这些船只也不小,但如果和西门的这一只比起来,就要差一点了。
于是端木笙沉吟了片刻,问蕴儿:“蕴儿,如果我有船只,你就愿意同我游湖是么?”
“我在这里等人,什么地方也不去。”蕴儿摇头。
“你就在这里不用动,我就可以带你游湖。”端木笙浅浅的一笑。
呃?
西门亚也不解,只以为他是在信口开河,他们家的这一只船,在楚京也算是很大的,鲜少有船只能比的过。他不相信端木笙会有。
得到了蕴儿的答案之后,端木笙就“啪啪”拍了两下手。
这时,那之前的小二忙跑了上来,他对端木笙恭谨道:“少主。”
少主?
蕴儿和西门亚惊异,原来这未央湖也是他端木家的,真不愧是十大家族中最有钱的。
“去叫水掌柜来。”端木笙吩咐。
那小二不敢怠慢,没一会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提衣上了楼来,他对端木笙百般恭顺:“少主有何吩咐?”
端木笙的目光看向未央湖面,他的唇轻启,两个字从他的口中飞出,他:“开船”
“……”呃?那水掌柜似乎没有听清楚。
端木笙回过头来,对他斩钉截铁的重复了一遍:“开船”
水掌柜听了差点没把舌头惊下来,他站在那里半天也没动。少主刚才的是开船?可是这未央楼已经几十年没有开过了……
“没听懂么?”端木笙冷冷的问,“还不快去。”
“是是”水掌柜不敢怠慢,一溜烟儿就下了楼,楼下很快就传来了掌柜轰人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蕴儿诧异的蹙了蹙眉。她往楼下看,楼周围临着陆地的人也被轰走了。几条撑着的粗壮绳索被人松了下来,还有一些尘土飞溅起来,一看就是很多年没有动过了。楼下楼外折腾了一会,蕴儿的茶也喝的差不多了,她诧异小雀去买锦缎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是找不到地方了吧?
这在此时,只听“轰隆”一声,未央楼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西门亚一晃,差点跌倒。
端木笙安慰蕴儿:“别害怕,马上就好了。”
“轰隆隆”又响了两声,未央楼左右剧烈的一摆,桌上的茶杯从左滑到右,“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蕴儿也身子不稳,正要摔倒时,端木笙一把扶住她。
“这……楼……”西门亚被彻底打击了,这到底是个什么?
剧烈的晃了两下之后,这未央楼,全楚京最大的一艘船,开动了……
这居然是一艘船啊
蕴儿也被吓的够呛。
那未央楼周围的百姓被彻底的惊傻了,他们多年在未央楼边做生意,都以为它只是一面临着未央湖,但其本身是建在陆地上的,万万没有想到,它居然是一艘大船。这船一动,濒临的岸也动了起来,人们纷纷抱着东西逃窜,生怕这船走了,陆地也给塌了。一时之间,楼下一片惊呼大吼。因为船的力量太大,原来为了固定也和陆地有一些粘连,如今突然离开陆地,大力一扯,陆地也裂出了几条长长的缝隙,从岸边一直往里延伸。
“啊——”人们尖叫着四处跑。未央湖边的人群也散乱了起来。
等小雀买了锦缎回来时,未央楼已经不见了……
小雀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找到这楼的影子,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顺手拽住一个老伯诧异的问:“这未央楼去哪儿了?”
老伯指了指湖中央的大建筑,乐呵呵的:“已经开走了……”
小雀直勾勾的看着那开走的船只,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
未央楼上。
“哇”蕴儿站在窗口,迎着那扑面而来的风,呼吸着湖水的味道,十分惬意。至于端木笙是如何把西门亚给气走的,她也没注意。只知道当她回头的时候,二楼就只剩下了端木笙一个人。
“这居然是一只船啊”这一点蕴儿之前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嗯,很久没有动过了。”端木笙也来到蕴儿身边,迎着那风笑道,“邀请你游船,当然要气势太一点。”
蕴儿往下看,只见下面的一些小船只见了这突如其来的大船,已经为了保命,纷纷绕道了。慌乱之下,小船和小船撞在一起,十分滑稽,蕴儿看的忍俊不禁。
“这只船是我爷爷当初用来经商起家的。”端木笙对蕴儿,“后来在楚京安家之后,船就停在了这里,变成了未央楼。”
蕴儿简单的笑了笑,目光看向天上的飞鸟。因为楼比较高,所以感觉离着天空也更近了一些。蕴儿闭上眼睛,感觉那风吹上了脸颊,十分清爽。
端木笙站在她的左边,看着她的侧脸。她鬓边的长发被风吹到耳后,羽睫也被风吹的颤动,她粉嫩的唇角微微上扬,迷人至极。
端木笙看的出神,脸也不知不觉的凑上去,想在她的脸上轻吻一下。
就在这时,蕴儿突然回过头来,端木笙身子一退,假装自己刚才没有那个。
蕴儿也没在意他的表情,诧异的问:“这轰隆隆的是什么声音?”
“呃……”端木笙侧耳一听,道,“因为船的年代比较久了,所以装备比较陈旧。几十年前的船只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端木笙粲然一笑,“我爷爷跟我,他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听到这样的声音,因为可以让他感觉到自己在前进。”
蕴儿点头,又转向窗外。
端木笙淡淡的问蕴儿:“蕴儿,你觉得什么声音是你最喜欢听的?”
声音?
蕴儿觉得这个话题蛮有意思。
端木笙继续道:“我从小就喜欢流水的声音。每次看到水从我的面前淌过,我就觉得心被洗涤过一样,纯净一片,你喜欢什么声音?”
这个话题一时果然难为住了蕴儿,她以前还真没有想过。
她不喜欢金银财宝的声音,也不喜欢玉石翡翠的声音,飞鸟游鱼的声音她虽然不讨厌,但也论不上喜欢。
那她最喜欢什么?
看着端木笙期待的眼神,蕴儿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将手腕贴在自己的耳朵上仔细的听了听,才笑着对端木笙:“我最喜欢这个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端木笙好奇的问。
蕴儿大方的将自己的手腕贴在他的耳朵上,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她开心的:“这是心跳的声音。”
那一刻,当蕴儿心跳两个字的时候,端木笙看到,她的眼睛里洋溢出了浓浓的,让人万分嫉妒的幸福。
此时,未央楼已经从东岸行驶到了西岸。今天西岸的人比东岸要多很多,西岸靠近湖边的地方摆了一个台子,上面似乎在进行比赛,下面观战的人不少,人头攒动。
因为未央楼常年未入湖,如今走了一会儿,船底就出现了漏水的现象。万般无奈之下,端木笙只能吩咐未央楼停靠在西岸边上。蕴儿和端木笙下了楼,一楼已经淹了一层水,看样子是需要好好修缮一番,端木笙为了蕴儿游船,此次可是付上了不小的代价。
不过,为了博得美人一笑,这点代价又算的了什么呢?
掌柜看着端木笙和蕴儿下了船,他才长叹了一声。老太爷当年都舍不得动这未央楼,但是这少主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就动了船,他真是想不清楚,也搞不明白,年轻人的想法真是诡异的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