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着眼默默的点头,心中悲怆。
他忽然瞥见桌上放着前日他拿给我的臂搁,笑问道,“你怎么还没把这个呈给陛下,你侍上也太不精心了些。”
见我只是笑笑,他又道,“你说冯瑞倒了,空出来的位置,陛下会赏给谁?你可有人选了?”
我摆首,苦笑道,“陛下如今正对我不满意懒得见到我,我说的话她更加不爱听,不然的话,我倒是可以推荐你。”
他脸上有明显的失落,但一闪而逝,随即拍了我的肩安慰道,“陛下只是一时生你气,你一贯受宠,她不会冷落你太久的。”
他又和我闲话了一会,离去时,我叫住了他,我凝神注视着他,再度问道,“陛下旨意中只列了冯瑞之罪名,没有其他么?”
他迅速的点头,奇怪的看着我,我亦正视着他,四目相交,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闪烁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疏漏。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有些张口结舌的样子,最后他终于抵受不住我长久凝视他的目光,在仓促的告辞声中夺门而去。
我闭上双目,以手抚额,冯瑞的事,事发时只有我和秋蕊两个人知道,过程是由司礼监秘密查处的,整个事件并没有外人知晓,冯瑞曾拜托我去请孙淳泽为他求情,而我那时心里已经隐隐疑心于他,所以并没告诉他。
我反复问他旨意内容就是提醒他,他不应该能知道旨意以外的东西,他清楚的说出那两个证物之时,我便知道自己不幸猜出了这个告发他人谋求进位的故事里的,始作俑者。
陛下确实没有冷落我太久,几日后她待我便一如往昔,并派我出宫去经厂为她校印三十本华严经。我办完差事便顺道去看杨楠母子。
杨楠看到我依旧很高兴,笑问我从何处归来,我只能信口诌道,“前阵子不住的下雨,我也懒得出门,就只在近处溜达罢了。”因笑问他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他笑得有些害羞,扭头跑回房中拿了一叠纸出来递给我,“我最近在学诗,请先生看看。”
我拿在手里看时候,纸上题了秋感,是一首七言律诗:天上重云郁不开,严飙送凛破空来。波澜海上鱼龙睡,摇落山中早木哀。长空射雕过玉塞,短衣骑马望金台。战秋辞向宵深读,太息江东独步才。
这诗写的倒有些气概,难为他如此小的年纪。我和颜鼓励他道,“做的不错,不过你可真的要宵深读,然后方能独步才。”
他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看我读他的诗,低着头羞红了脸,此时听我这样说,一径抬起头,眼睛发亮,用力的点头道,“我一定会的,只有这样才能考中进士,替父亲母亲争光。”
一语未了,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叫道,这是周掌印府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