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赵循依旧有些气喘道。也许是因为他刚才出言申斥时,我态度恭谨,也许是因为我为他拾起了冠帽,他对我有了些许的好感,温言问道,“请问这位内侍可是供职于公主宫内?”
我见他问话,便微微抬起脸来,回答是。岂知,赵循乍一看清我的脸,登时面有不虞,盯着我上下打量了几下,鼻子里哼了两声,最终接过冠帽,拂袖而去。
我错愕立于当下,旋即便想到,赵循大概以为我是建福宫的内侍,看了我的脸更推测我是以色侍公主之人,才有这般态度。我不由得一阵苦笑。
孙泽淳走上前拍了我肩膀,嗤笑道,“你就是好心,依着我让那老头丢了冠帽才好,他不是说咱们不成体统么,他连朝服都不整,看看谁更不成体统。”
我微微一笑,不再接话,只让他快些回去。孙泽淳于是转身离去,走之前仍未忘记叮嘱我,若是得意时不要忘记他这个朋友。
孙泽淳走后,我仍旧垂首站立于夹道一侧,静候公主。有朝臣路过时,我便微微躬身礼让。不一会,就见内阁首辅秦太岳缓步走了出来,看到我时,向我招了招手。
我忙走过去,躬身问安。秦太岳见四下并无人,从袖中抽出一支卷筒,递给我,低声道,“把这个拿回去交予殿下。”
我忙接过来,快速的放入自己袖中,目送秦太岳离去。我随后想到,这大约是公主让我在此等候的用意,此类事情今后怕是会很常见。
又等了好一会,公主才扶了秋蕊出来,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
秋蕊却心情大好,一路都在说笑,我听她对公主说道,“您今儿把那位噎得够呛,那位说看在李诚战功卓著的份儿上只革职抄家就是惩处了,别说首辅御史不答应,连陛下都觉得不妥,让她成天装仁善,这下装过头了。不过她说今年冬至要在宫里办的那个甲子宴,倒是讨巧,既能彰显国朝富裕又能体现天家风范,陛下未必不动心。芳蕊就是有一点不明白,您干嘛这时候说要缩减宫内用度,连上元节灯火,花灯费都要免了,陛下会不会不高兴啊?”
公主闲闲的听着,略微侧头扫了一眼身后的我,“户部收支早已入不敷出,一旦有四方水旱之灾,疆域兵事之变,拿什么来支出。母亲心里明白的很,只是这些年心境老了,越发爱热闹,不忍心年节之时宫里太过凄惶,我不过是说出她心中所虑罢了,且也没克扣太多。”
“还是殿下高明,那位就只晓得花钱,一点不知道外头的艰难,真要是她当了家,还不把国库造空了呢。”秋蕊恍然大悟般的说道,这些话原也是她真心称赞公主的。
我听到公主为了赈灾和用兵的大事,肯提议在宫里省俭用度,心里亦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