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之外里许方圆向来没有什么普通百姓敢踏进来,使得这里成为了除皇宫和东厂之外的又一处禁地,对此守在诏狱门边的锦衣校尉也已经习惯了。但是这几日里却总有一个少年在这里徘徊,甚至有几次还向那些人人避之不及的锦衣卫打听里面的情况。
开始时那几名锦衣卫对他还很是无礼,只想将之赶离自己的眼前,不想那少年却很有毅力,也不惧锦衣卫的威吓,依旧赶来,而且还给他们送上的若干孝敬,这才使得这些在门外守卫的锦衣卫心中的怒气稍微平复了一些,任由此人在自己的眼前等着。
其中也有好奇之人,问了那少年究竟想打听诏狱中的什么人,但是当他说出自己想进去见见的是自己的父亲黄尊素的时候,任这些锦衣卫收了他再多的银两,心里再有同情之心也不敢说什么了。他们可是知道这黄尊素与魏公公和几位大人间的过节的,若真让这小子进去了,他们也得被安上个罪名,然后被关进诏狱里去。
虽然那些人不肯放自己进去,但那少年却是日日来此相求,只是锦衣卫们深知其中的要害,所以便也不肯将一些微的情况透露与他知道,可他送上的银两他们却是照收不误的。在这些人看来,能让这个毛头小子在自己面前晃荡,已经是看在这些银两的面子上了。
直到那少年在诏狱前等了近十七八天后,终于有一个心肠还算不错的锦衣卫暗地里告诉了他一件事情:“你的父亲黄尊素在三日前就在狱中被害了,现在连尸首都已经被拉到城外掩埋了。你再在这里纠缠也已无济于事?”
听到这个噩耗,少年当场便懵了,好半天后才跪下身来朝那人连磕了几个响头:“多谢长者见告,使我能知父亲真相!”说完就转身而去,不再往后看上一眼。看到这个十多岁的少年居然如此坚强,那锦衣卫的眼里也露出了一丝惊讶,但随后他就将之忘却了。
黄尊素确是在杨涟被杀之后的第二日就为锦衣卫秘密杀害,他可没有杨涟这么强的生存意志,在锦衣卫的毒刑之下不久便被屈打致死。此时已经杀了杨涟的许显纯对多杀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御史的行为也不如何看重了,但为了有人闹事,便命人将他的尸体秘密地运到了城外草草埋葬了。至于杨涟则是将其尸体送回了他们家中,只说他身体羸弱,不堪狱中的艰苦生活,所以得了暴病而死,杨家之人虽然有心上告报仇,奈何如今的朝廷已经是阉党一手遮天了,他们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随着这几名东林党人最终被杀,朝中的东林党便尽被除去,而当今天子又不喜处理朝政,所以自此开始,整个天下就落到了这些阉党之人的手中,魏忠贤独揽了一切大权。他将自己的亲信都安排到了朝中的重要位置上,顾秉谦入了内阁成为首辅,魏广微被擢升为吏部尚书,入了内阁,崔呈秀等一干人等也都各有升赏,一时间整个朝廷就成了魏公公一人的朝廷,但有令出,无有不遵者。
感受着这样的待遇,魏忠贤只觉得志得意满,觉得天下已没有了自己的对手。这时崔呈秀却说出了自己的不安:“公公,你还是忘了一人,那就是孙承宗了。他向来与东林党人来往不断,若是知道了公公将叶向高等众除去了的话,只怕会引来他的不满啊。如今他的手上可掌握着十多万的边军呢,若是一旦兵谏,即便皇上也无法阻止他对公公的不利了。”
“咱家也不是不想对付此人啊,奈何皇上早跟咱家说过了,他孙承宗乃是国之干城,又是帝师,不得让人去对付他啊。”魏忠贤没好气地说道,要没有皇帝的话,他早就想法子给这个最后的对手制造点罪责,将他从辽东经略的位置上拉下来了。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看向自己的亲信道:“那唐枫去辽东也有几个月了,他可有什么好消息传回来吗?”
崔呈秀这段日子来因为忙于对付东林党众人,将这个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年轻人也给忘了,现在见魏忠贤居然还记得他,便决定说些坏话了:“回公公的话,那唐枫去可辽东后便没了一丝音信,看来要不就是他不上心为公公办事,要不就是能力尚不足够……”
“他确还年轻,这次对付的又是老于世故的孙承宗,倒也怪不得他。不古哦有他在辽东看着总对我们有好处的,便还是让他在那呆着。”魏忠贤当然看出了崔呈秀的用心,但是此人的用处的确没有眼下的这些人大,所以他也并不将之放在心上。随后他看了一眼崔呈秀道:“莫非你已经有了对付孙老匹夫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