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抱坛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浓香扑鼻,酒入愁肠,烧灼着他的肠胃,也烧灼着他的整个身体。麻木了,心上的刺痛渐渐淡下去,头脑的意识混沌起来,一切的感官末梢都缓缓地黯淡下去。他仍要喝,拼将性命,换一夜长醉。
醉意朦胧里,他看到嫣红美得风韵十足的脸上,居然也闪过一丝惆怅。是同情么?
他粗声道:“别同情我。同情我的人没有活路的。”[
嫣红只是冲着他温柔地笑,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似乎了然了他的悲伤。
不记得嫣红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自己埋头于杯中,再也看不清四周,分不清事实与幻境。幻境里,素素依然笑着,甜美异常。
他是被一桶水泼醒的。
那时已是清晨的街面上昨夜,突然恍若隔世的遥远。
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寒意如穿心而过的箭。霎时,如梦方醒。怎么会到大街上的,他全然不记得了。
只是眼前再寻不见素素,也寻不见嫣红了。抬头,除了刺眼的天空,就是那张更刺眼的面孔汪鸿。正是这头一次见面就把他当乞丐的混蛋!
酒气未散,怨气处发泄,一股子赖劲借着酒劲火一样燃烧起来。他“腾”地跃起:“怎么?想找不痛快?”顺手去捞自己的剑。怪了,不在腰间。再看汪鸿的手里他什么时候有胆量拿走了残剑?譬如灼油遇了火星,轰然炸开。
撞上去的时候,却被一股更大的力量反在地。
呵,是被逐羽剑派的剑客包围了?七八个人,专来对付他一个。每个人都如盯着恶魔似的怒视着他,要把他撕碎似的。
“打算一起上?”他又一次站起,拳头握得吱嘎作响。
“他还不清醒。”汪鸿向四周摆了摆手,再朝他喊话:“带你去个地方,醒了酒再言其他。”
“不能在这儿说?”
汪鸿突然凶悍地瞪了他一眼,忍着怒气道:“少主让我问你话:紫玉令还在不在身上?”
黑脸一瞬间变成了可怖的白脸。昨夜的事,他依稀记起了一些,以为木叶出现,追着好似素素的女子,遭了袭击,然后喝了酒。紫玉令?他完全不记得了,也许遭袭那会儿,那个人就是冲着紫玉令来的?糊涂,这不正是木叶的把戏?
糟了,楚涛的面前,该怎么交差?摸了摸自己僵硬发冷的脖根这可真是拿自己的人头都赔不起。完了完了完了……
汪鸿朝他惨淡一笑:“随我去看看吧!他说,大约真是能让你醒了酒。”
镇子依旧安睡着,少有人迹。大家都还没有从昨夜的惊恐中醒来。即便醒来,看到镇口的石牌楼,也以为自己在做恶梦。一颗人头,以发为绳,悬于高处。因惊恐而扭曲的面目依然抽搐着,早已僵硬竟然是猫儿!淅淅沥沥的血迹从高处滴落,沿着牌匾,一直延伸到街面上,已经干透。四围没有尸身,也不见尸首搬运时血的拖痕。
谢君和走近了,再也说不出话。
几个齐家剑客围在石牌楼下指指点点,有说有笑,那嘴脸,比起当日的齐恒有过之而不及。他们对于浑身湿透的他好奇程度亦是不减。从那些脸上就能读到此刻北岸该是有多么欢欣鼓舞。直到程云鹤快步而来,他们才作鸟兽散。冷凤仪跟在程云鹤的身后,蒙着面纱,掩着鼻谢君和那麻木的神经才刚刚注意到,满街的血腥味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