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鬼子施施然撤走了炮舰,留给李大成的却是好大一个烂摊子,别的不说,仅是津沽一带的村镇,尤其是大沽口一带的村镇,十不存一呐!
做这事儿的,以老毛子跟小日本为主,不为别的就冲他们留下的这些残垣断壁,李大成就得跟他们在大沽口死磕一场。
恢复炮台需要时间,开挖阵地也需要时间,最紧要的是迁走大沽口附近的百姓,但就是这一条,李大成这边也遇到了困难。
故土难离,眼见着秋收了,老百姓更是不愿意离开,许多遭劫的百姓,跑了之后再回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地里的那点粮食。
给粮食,不好使!给银子,也不好使!本分的津沽老百姓,就是看重了他们的那点收成和土地,派振威军下去迁走百姓,可驱走了他们再回来,振威军上下好心做事儿,却惹了一身骚,弄得名声跟洋鬼子有的一拼。
不管他们?大义的名分在侧,再有从大沽口到津门这一路村庄无数,人口没有五十万,也得二三十万,振威军打完了就走,剩下这些百姓,恐怕能活下去的不多。
既然是死磕,洋鬼子少不了伤亡,不算以后的战争,单算这两天的帐,洋鬼子也会报复的,军队报复平民百姓的力度有多大李大成清楚,放弃?村镇之中二三十万百姓怎么放弃?放弃不了呐!
仅百姓迁不走这一条,就使收复大沽口成了鸡肋,百姓不走,将来振威军就得死死的钉在大沽口。可振威军不是洋鬼子的对手,一个月之后的战争,振威军只能打一时,想要在大沽口挡住洋鬼子的进军步伐,对此李大成不抱任何希望。
津门沿海一带。虽说只有三处最好的登陆地点,但其他地方未尝不能登陆,花些时间、花些功夫,自然可以办到的。
海上的炮舰就是一群移动的炮台,有战舰配合陆军作战,天津的一百五十公里海岸线。哪里不能突破?大沽口不可坚守,早在开战之前就成了定局,以大沽口为前沿,纵深延伸至津门,全线防守。这也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四十五公里的纵深,一百五十公里海岸线长度,想要守得固若金汤,只一条就让李大成这边进退无门,枪炮何来?
大沽口的尴尬局面只是其一,天津租界那边也是个惆怅,总攻发起之后。两天内摧毁天津租界,这个想法是好的,奈何振威军上下的战力实在是太次。到如今,两天的时间已经过了,可进展依旧不如人意,靠着租界区坚固的建筑,洋鬼子们不仅挡住了振威军,也挡住了后续增援的武卫军。僵持战已经开始了,弄不好那边十天半月的时间也攻占不了租界区。
巷战。依靠人多势众,本来是可以摧枯拉朽的。对于摧毁天津租界,李大成这边是信心十足的,可惜人心不可用,齐世铎与孙守业用尽了本事,也只能是望租界区兴叹。
大沽口的振威军回师攻击租界区,自然是可以拿下那边的,但大沽口已经到手了,李大成这边也不敢轻易放弃,毕竟桂顺代表的是朝廷,大沽口得而复失于桂顺的名声不利。
租界区那边的战事,现在也停歇了,租界区的洋鬼子数次请降,齐世铎的人马伤亡过半,如何处置津门租界,也是个惆怅。
李大成守在大沽船坞进不得退不得,偏偏这个时候,洋鬼子舰队那边又派来了代表,询问天津租界与援军的情况,这不是和谈而是洋鬼子的高姿态,回答不好,洋鬼子的舰队也不是摆设,怎么回答,要不要回答洋鬼子的质询,都是个问题。
照实回答,洋鬼子恐怕会直接攻击大沽口,大沽口免不了要得而复失;不回答,洋鬼子情急之下,还得攻击,结果一样;还有就是,无论回不回答都要征询朝廷那边的意思,津沽一带可不是东南之地,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私下与洋鬼子谈,这也是朝廷的大忌,振威军不能在这些事情上犯错误。
本想用语言不通来推搪一下,可洋鬼子的准备很充分,他们自己的中国通,大清朝的通译人家都带着来了,鬼话人话人家都能说,无奈之下李大成只能用京津电报线路被毁,回答与否需要请示朝廷的借口,在洋鬼子那边争取了五天时间做答复。
将北塘的防务交给聂士成,大沽口的防务交给罗荣光,大沽船坞交给李大憨,让李大狗带着一万五千人跟自己回师津门,除去北塘一带聂士成率领的武卫军、振威军三万人,剩余七万人防守大沽口,这段时间不能大张旗鼓的练兵,李大成只能看着时间白白被浪费。
草草给聂士成三人画了一张塘沽一线的布防图,以南仓的粮食为后盾,聚集津沽一带百姓挖掘工事,同时准备淤塞海河的土方物资,之后,李大成就带着满心的苦涩离开了大沽船坞,进退两难的路不好走啊!
到了租界区,看了看形势,李大成也只能长叹一声,与大清百姓不同,租界区的人算是齐心,共同挡住了振威军的步伐,这里面有洋鬼子的军队,也有东西洋各国的侨民,当然大清的百姓数量更多,再打下去就是同室操戈了,保家卫国的一仗,却因为人心缺失,沦落到自家人打自家人的地步,李大成有心重整人马,不分敌我的屠掉整个天津租界,可想了想之后,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振威军伤亡太大,对津沽一带的封锁,毫无力度,一旦屠戮的不彻底,漏了消息,只能引起洋鬼子的疯狂报复,彻底的摧毁租界区,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得有些不可能了,或许租界区里的洋鬼子可以成为短期和谈的筹码,两厢一权衡。租界区的乱局,也只能维持了。
孙守业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攻打租界区的时候,这老头子左臂上挨了一枪,伤的位置不怎么好。手术治疗也很难保住左臂,要活命就得截肢,这复仇的代价也不小呐!
“大伯,这租界区的人怕是不能全杀光了。”
坐在一处废墟之中,李大成有些不甘的望着洋鬼子占据的那部分租界,落寞的对孙守业说着。是自己行动太快了?还是人心不可用?屠掉一个租界区都这么费劲,以后的仗怎么打?
“知道了!这几天老子亲手杀了几十个洋鬼子,知足了!
大成,本武的事儿先到此为止,以后有机会再说。身在行伍不由人,这个道理大伯清楚,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报仇的事儿以后有机会再说!”
杀了几十个人,就能消弭孙老头子的丧子之痛?这也是不可能的!这复仇的路同样也是不好走呐!
带着负伤的孙守业回到津门,第一时间为孙守业做了截肢手术,经过这两天高强度的手术之后,津门的郎中与北洋的军医。在技术上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交叉,处理伤势用西洋手段,治疗伤口用中药方剂。最简单的中西结合,虽说不能算是立竿见影,但也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与大沽口那边不同,黄庄下来的两万余伤患,租界区下来的一万余伤患,让津门人心浮动。许多人都开始北逃了,这势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