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穆陵越。他的本名叫丘穆陵越。”陆骁说道。话一出口这才察觉到自己中计。一时不由愣住了。只瞪着辰年不语。辰年冷淡地笑了笑。说道:“瞧不出我义父竟然还是鲜氏人。我还奇怪。他怎么会认识你这个鲜氏人了。原來他自己就是。不过。他长得可不大像你们鲜氏人。”
瞧她既然识破了穆展越的身份。陆骁便觉得无需再隐瞒。想了想。说道:“他并不是纯正的鲜氏人。听说他有一半你们夏人的血统。所以长得更像你们夏人一些。”
“原來如此。”辰年又抬眼默默看了陆骁片刻。问他道:“我义父他是不是去了漠北。”
陆骁却是不答。只说道:“我不能告诉你这些。”
辰年闻言却是笑了。说道:“不告诉就不告诉吧。反正我也沒想着去寻他。我现在只想着回清风寨。”她说着。起身回房休息。临出门前却又不忘嘱咐他道:“哎。对了。你这些日子先不要刮胡子了。我觉得若是留一脸络腮胡子。沒准还能挡一挡你的脸型。”
她面上虽还带着笑。陆骁却瞧出她心情十分不好。也不想招惹她。便只点头道:“好。”
鲜氏人毛发本就比夏人长得茂盛。便是陆骁这般还算俊朗的年轻人。短短几日便也蓄了一脸的络腮胡子。辰年又取出剪子替他修剪了一番。愣是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遮住了大半。一眼看去倒像是个方脸大汉了。
辰年很是满意自己的手艺。颇有些自得地说道:“我还真有些易容的天分。该去寻个师傅好好学上一学的。”
陆骁对自己长什么模样浑不在意。只随意地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便将镜子丢还给辰年。辰年笑了一笑。将镜子放入行囊之中。
此时他两人已经穿过飞龙陉进了南太行。一路上虽未寻到清风寨的人。却也探听到了一些消息。官兵并未再继续追剿张奎宿等人。大军从北太行撤出后便直接回了青州。辰年猜测可能是西北靖阳那边出了情况。所以薛盛英这才急着把军队撤回。她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越发认定张奎宿等人是重新返回了清风寨。
又行得两日。两人便到了清风寨山下。一打听张奎宿等人果然是又回了山上。辰年自小在这里长大。对各条小路都极为熟悉。很轻松地带着陆骁绕过了清风寨的几处暗哨。从后山小路偷偷摸了上去。
这清风寨本就有前寨后寨之分。前寨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清风寨。而后寨则是寨中家眷的聚居之地。不过短短几月时间。此处已是大变了模样。入目之处皆都是残垣断壁。荒草萋萋。不见半点往日的热闹与生机。辰年一路行來像是到了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好半天才寻到自己的那处小院。可望着那坍塌的房屋与残破不堪的院落。一时却有些不敢进去。
陆骁左右看了看。奇道:“这就是清风寨了。怎么也瞧不到个人影。”
辰年嘴边的笑容有些苦涩。答他道:“这边本是寨中家眷住的地方。人都死光了。家自然也就沒了。谁还会往这边來。”
她说着跃进院子。在废墟中翻找了好一会儿。只寻到了以前曾用过的一支木簪。忙用帕子仔细擦拭干净了。小心翼翼地揣入了怀中。陆骁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瞧她这样重视一根毫不起眼的木簪。忍不住问道:“你用过的。”
辰年点头。这簪子还是叶小七送她的。当初叶小七爱慕小柳。偷偷攒了好多日子的银钱才给小柳买了一支银簪。却又怕她这个“好兄弟”挑礼。便顺道也给她买了一支木簪。又用从夫子那里学來的一句话忽悠她。美其名曰:君子之交淡如水。为着这事。她追打着叶小跑了半个山寨。最后却还是她替他跑腿。将那只银簪交给了小柳。
眼下木簪还在这里。却不知叶小七与小柳是否还安在。辰年默默站了片刻。转头与陆骁说道:“我们两个先在这里寻个地方歇一歇。待天色黑了再去前面主寨。行事也方便些。”
陆骁自是沒有异议。辰年带着他寻了一处稍稍完好些的房屋。两人进去后也未生火。只掏了干粮出來分吃了。便各自坐着默默等待天黑。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屋内光线都暗透了。辰年从矮凳上站起。说道:“走吧。咱们去前面寨子。”
两人脱了外袍露出里面的夜行衣。又用黑巾蒙了面。这才出得屋來。头顶一轮明月已不知何时跃上了半空。他两人这些时日來一直在山中行走。全然已忘记了日子。辰年抬头瞧了一眼那亮晃晃的银盘。脚下不由顿了顿。低声问身边陆骁道:“今天什么日子了。”
陆骁想了一想。这才迟疑着答道:“像是八月十五了。”
“八月十五。”辰年有些愣怔。下意识地问道:“竟是到中秋了。”
陆骁点头道:“嗯。应该是到你们夏人的中秋节了。”
辰年不觉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那时寨子里正热闹。张奎宿在前面开了宴席。大伙不分男女老幼都聚了过去。唯独穆展越一向不喜这些事情。非但自己不去。还约束着她也不许去。她软磨硬泡都不管用。赌气地坐在院子里不肯回屋。正委屈得想哭时。叶小七扒在墙头上偷偷叫她:“辰年。辰年。出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