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似乎被凝重的气息感染,虫儿也不敢放声高鸣。
三更已过,安隐见堂屋还亮着烛火,便去一探究竟。
桌上的晚膳一口未动,南爷坐在里屋,出神的望着床榻上的一滩早已干涸的血迹。
隔着虚掩的门扉,安隐轻声说道:“爷,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歇息吧。”
南爷神情莫测,并未做任何回应。
安隐在他身旁环伺了十多年,还是头一回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不过他大胆猜测,不管南爷在想什么,十有八九与杨琪有关。
“爷,要不要属下吩咐下去,在沱村多留一日?”安隐试探道。
“照原计划行事。”南爷转身,见安隐身旁空无一人,不由神色怅然,“那丫头没跟你在一块儿?”
南爷以为杨琪受不住艰苦的环境?那还真是小瞧她了。
安隐轻叹一声,款款说道:“属下怎么叫她也不出来,不过属下看了她的伤,也给她换了身衣裳。”
“她伤势如何?”柳娥的匕首就在他手边的床头搁着,那他叫人试过那刀身上淬的毒——
一条野狗只不过被这把匕首轻轻划破一道伤口,片刻之后便口吐白沫一命呜呼。
杨琪怎就不受这刀毒的作用?
南爷百思不得其解。
安隐一样十分困惑,“琪琪并无中毒的迹象,但伤势也不容乐观,伤口周围的皮肤原本发黑,属下将毒血为她逼出来后好了许多,上的药怕是不会管用。这会儿有……有柳姑娘照顾着。”
南爷沉吟半晌,招手让安隐进到里屋来。他将床头的匕首递给安隐,“你熟知药理,看看这是何毒。”
“不用看了,此毒为见血封喉的白阎王,没有解药。”早在给杨琪处理伤口的时候,安隐就猜出了毒物的名称。
“白阎王!?”南爷惊道,忽觉掌上的匕首变得极为烫手。
据说隐居在药谷山中的药谷老人从数种毒蛇的毒液中提炼出一种无色却带腥臭的毒|药,正是让人谈之色变的白阎王。
“常人中此毒,必死无疑。属下在想,琪琪体质特殊,药效对她无用,是不是毒性也奈何不了她。”安隐在心中向上苍乞求了无数次,希望他的猜测是对的。他不敢对南爷有所隐瞒,也将所想的最坏的可能说了出来,“还有一种可能,毒性还未深入琪琪的五脏六腑……”
“也就是说……随时都有毒发的可能……”回想起今日那条野狗中毒死后的惨状,南爷的心上似乎多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安隐又是一声轻叹,“怪我医术不精,这山野乡村也没个像样的郎中。”
柳娥果然是受人指使、被人利用,否则以她的能耐如何能够得到白阎王这样的剧毒?
她暗中串通黑骑军,三番两次陷商队于危难之中,丢失了千两金不说,南爷也险些命丧她手。
即便她可怜,却是罪无可恕。
想到这些,南爷难得平复的心情,又掀起一阵怒涛。
他蹙眉下令,“卯时一过,即刻启程,争取太阳落山之前,抵达中京。”
“属下遵命。”安隐躬身推出房门。
煎熬的一夜终于过去,鸡鸣时分,宅院里便有了动静。
经过柴房有人的脚步声,有马蹄哒哒声,有车轮滚滚声,杨琪从一开始便被惊动。
她与柳娥彻夜未眠,说了一夜的话,大都是柳娥在讲她妹妹的童年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