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摇头苦笑一声,说道:“娘,南方不见得比漠北好。”苏瑾娘一怔,方墨脸色幽冷,又低声说道:“这天下,这世道,在哪一处都是一样的,要想太平安稳过日子,也只有等咱们大过所有人了,才有说话的权利,这世道才有由咱们说了算。”
苏瑾娘看着方墨,她的话她听不懂,可是她能看出她的固执。苏瑾娘苦笑说道:“你这孩子,又说什么疯话?一个姑娘家的,又怎能大过所有人去?”方墨转头看窗外,月挂于中天之上,正破云而出,流转间,黑去光来,洒了一地亮堂堂白光进来。她两世经历告诉她,要想得己所求,需得使自己站得最高处,以绝对威势令所有异样声音平息,否则便是得了一时安稳,也会转瞬消失的。
方墨转头笑看着苏瑾娘,说道:“会有那么一天。”
苏瑾娘又说:“可,这得等到什么时候?乖女,你总得嫁人啊。”
方墨歪着头看苏瑾娘,搂着她脖子说:“娘,我不嫁人,一辈子陪着你,岂不更好一些?”苏瑾娘一巴掌狠狠拍在她手上,嗔道:“又说什么鬼话?姑娘家的,怎能一辈子不嫁人?不说别的,周围人的口水都可以将你淹死的!以后你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方墨靠在苏瑾娘身上,低声说道:“好,我以后不说了。”
苏瑾娘又微怔,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墨儿,你心里可怜萧家二公子,想要帮他,娘拦不住。娘只要你无论做任何事情,一定要多想自己,多想想娘,万不可轻易涉险地。那萧家二公子,他,他终归跟咱们家隔得太远了,你心里虽是有他,也需得留个心眼,万不可做那没分寸的事,需知这世道薄凉,人心终难测……”
方墨靠着苏瑾娘身上,听她絮絮叨叨说话,心思也随着兜转来回,睡意终是上了头。
苏瑾娘听到身边人好半响都没有了动静,扭头一看,不禁笑着嗔道:“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这般没分寸,这样都能睡着?”拍醒方墨,催促她快些上床睡觉。待方墨迷迷糊糊上了床去,苏瑾娘拉了薄被替她盖上,熄了灯出去。也不知道这夜的话,方墨听进去了多少,苏瑾娘心中没底,终是放不下心来,到了后堂方大福牌位前,又上了一炷香后,絮叨说了会话,才回自己屋里睡下。
次日方墨起来,来到孙瑾瑜家里,叩了半响门方才得开,孙大娘站在门口一愣,唤道:“方墨……”
方墨见孙大娘脸色憔悴,眼圈浮肿,料是昨夜必是哭过来,她心里那点不舒服终是无几了。诚如孙大娘所说,做娘永远为儿女挑最好的路走,她想为孙瑾瑜和周湘绣的亲事再加一些牢固,这心情可以理解。方墨微笑说道:“大娘昨夜托付我的事情,我已是问过了湘绣了……”
孙大娘又一愣,连忙请方墨进来。孙家冷清清的,两男子都不在屋里。孙大娘倒了一杯茶与方墨,请方墨坐下。方墨拦阻说道:“我说完了就走了,不坐了。大娘,湘绣的意思是,她父母双亡,这亲事还需得要个长辈出面才好。”
孙大娘连忙说道:“那是自然,不过周二叔在南方,归期未定。我想着你李叔跟孙周两家交情都好,这事由他牵头,你看可好?”
方墨笑着说道:“这事我不懂,大娘派个稳妥人出面,两家好好商定罢。”对于孙大娘先前所为,她虽是去了心结,终是不想再牵扯过多,将周湘绣意思传到了,正欲出门去,孙掌柜回来了。
孙掌柜见到方墨在屋里,眉头微皱,冲口就对孙大娘语气不愉说道:“你又在说什么了?”
孙大娘一愣,随即将茶碗重重搁下,方墨见这两人又有吵架势头,连忙打岔说道:“孙伯伯,我想去库里看看。”孙掌柜转过脸来,眉头松开来,面上难掩歉意,对方墨说道:“好,大当家随我来罢。”孙大娘看着两人离开身影,脸上神色暗淡下去,低下头去,喃喃说道:“方墨,对不住……”
方墨跟在孙掌柜身后穿了孙家后院子,来到山壁前,孙掌柜挪开柴火堆,露出一个黑幽幽山洞来,正盛夏时,那洞口杂草浓密生长,若不细细看,根本就不易发现。孙掌柜当先进去,方墨在洞口又站了片刻后,一低头跟着进去。